白衣人像是回家了一样，在守卫森严的特别调查局里闲庭信步，没有一个人看到他，即便视线落在他身上，也会直接划过，如同在凝视一团空气。
他非常自然地就来到了电梯处，和其他等电梯的调查员现在站在一起。
“叮。”
电梯门开了，里面挤满了人，外面的人在往里面进：“借过一下，借过一下，去二级权限层。”
白衣人融入拥挤的人群中，静静的，随着电梯一起下沉。
他的目标并不是二级权限层，而是更深处的核心层，很快，电梯里就剩了他一个人，其余的调查员陆陆续续都出去了。
白衣人按动了前往核心层的按钮，冰冷的提示音响起：“请进行身份验证。”
白衣人慢慢地摘下面具，露出一张清隽的面容，一头微长的头发披散在肩上，这是一张陈珩极熟悉的脸，正是许久没有声息的陆远了。
陆远将手按在了一旁的掌纹识别上，只听一声清脆的“叮”声响起。
“身份识别通过。”
电梯门缓缓合拢，朝着下层核心区落去。
蜷曲在床上正在尝试入睡的陈珩忽然心里一动，他站起身，走到了门口，只见一个熟悉又陌生的人缓步从下行的电梯里走了出来。
虽然在与无面的一战以后，两人在陆远的工作室见过面了，陈珩也在心里非常确信那就是陆远，但这还是陆远自那以后摘下面具，和陈珩接触。
“远子。”
陈珩轻声说道，他的心里有些复杂，虽然他知道陆远在背后做着什么事，很可能晋升玩家，或是进入到诸神游戏的更深层中，但当真正见面时，陈珩心中还是不免有些抽动。
因为在权柄的感知下，他已然知晓陆远和自己一样，已经不能被称作人了。
陆远的身体没有骨骼，也没有血肉，完全由一种怪异的力量组成，此刻陈珩没有发动权柄，所以无法探知那究竟是什么样的力量。
陆远在陈珩不远处站定，周围的人来人往，却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两个人的异样。
就连常爷也没有。
两个人沉默地对视着，陈珩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或者能说些什么，眼前这个从小玩到大的发小忽然陌生得让他有些刺目。
“我梦见你死了，就在不远的将来。”
陆远突然说道。
陈珩一怔，他知道陆远一直以来与梦有着极深的纠缠，有着类似于预知梦的能力，但他没想到陆远来这里只是为了给自己提一个醒。
“【黑皇帝】的阴翳遮蔽了天穹，祂的【权杖】势必会刺破你的胸膛，将你镇压在祂的国土之下。”
陆远缓缓念诵着仿佛预言一样的话语，随后陈珩看到他的身体开始开裂崩碎，陆远的面容开始变得痛苦而扭曲，显然他讲出这番话要背负巨大的惩罚和代价。
“你要记得我的话，你……”
陆远语速一下变得迅疾起来，但还没来得及说完，他的身体就彻底崩碎成了光点，周围的世界一下变得正常了起来。
路过的调查员终于注意到了站在房间门口，凝视着虚处有些怔然的陈珩，有人问道：“你怎么了？”
陈珩回过神来，摇头道：“没事。”
他忽然看到刚刚陆远消失的地方出现了一个东西，他走过去将它拾了起来，发现是一张素色的面具，面具没有开眼孔，只是在一只眼睛处勾勒出了一个抽象的眼瞳纹路。
“噗。”
藏匿在某处的陆远忽然睁开眼睛，大口大口地吐血，他撸起袖子看了一眼，手臂上已经烙满了荆棘一样的黑色纹路。
“你们关系真好啊。”
沙哑又疯狂的声音从头顶响起，陆远抬起头，只见净站在高处，俯瞰着自己。
陆远沉默不语。
“这已经是你第多少次暗地里帮助他了？再这样下次你会死的比他还早呢。”
净低声笑道：“之前的事情就算了，这件事我劝你不要插手，这是他的，嗯嗯，命定之死。”
净张开双臂，语调轻缓又带着极致的疯狂：“感受到了吗？祂们都对这里投来了目光，我们啊，这种蝼蚁，只需要践行，不要有自己的思想。”
“这件事你插手，你就一定会死，我可不希望我支持的人死得这么早。其实我一直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帮他。杀了他，然后你去拿下那个第一，这不好么？你的愿望不就是希望你奶奶能够从病床下走下来吗？他赢了，你奶奶可就永远救不过来了。难不成你指望他消耗愿望来帮你吗？别傻了。”
净大笑着，却根本不知道他在笑些什么。
陆远什么都没说，只是擦了擦嘴角，从怀里掏出一个新的面具扣在自己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