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志神色一变，心中猛的抽疼了一下。
“停车！”陶志急道。
司机将车停在了路边，陶志拉开车门便冲了过去，越靠近那只流浪狗，心中越来越发沉。
它就那么安静的在血泊中，周围的血迹已然开始发黑，前脚上关节处的骨头暴露在外，血脉筋络看了个分明。
伤口处趴着不少蚂蚁，还有几只苍蝇在它头上打转。
陶志只觉心中难以言喻的拉扯，双腿有些发软。
陶志蹲了下来，目光落在它的身上许久，终于尝试颤抖着用指头戳了一下流浪狗脏兮兮的脑袋。
“喂。”陶志喉咙中发干发涩的厉害。
“嗯~”
陶志一愣，隐约听到了一声几不可闻的回应，陶志瞳孔一瞬放大。
随即又戳了一下地上的狗，然后凑近了看，发现紧闭着眼睛的流浪狗鼻子处确实微微的在发颤。
它还没有死！
它还有救！
陶志心中狂跳不止，脱下自己的外套摊开在地上，然后小心翼翼的去挪动流浪狗，随后用衣服包裹着它抱起，激动的三步并两步的往车子过去。
陶志猛的将门拉上，发出很大的声响。
“快去最近的宠物医院！”陶志朝司机喊道。
车子扬长而去。
许是陶志的拥抱挤压到了流浪狗的伤口，又或是什么回光返照，怀里的流浪狗艰难的睁开了自己的眼睛。
只是那眼睛已然瞳孔开始扩散，发白而浑浊。
陶志还在心急的看着前面的路，不断的催促着司机再快些，忽然感觉到自己下颌上湿润的触感，陶志呆愣的低头看去，发现正是流浪狗在虚弱的舔着自己。
陶志与它的视线对上，心中拉扯生疼。
直到有液体从眼中突兀的滴落下来，陶志才发现自己已然湿了脸颊。
心里有什么仿佛是很久以前压抑着的莫名的情绪突然涌了上来，在肺腑间激荡的厉害，不过几息的功夫眼泪便如决堤般涌了出来。
自己这是怎么了？
自己什么时候变成个圣母了？
不过是一个只见过几面的流浪狗而已，又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
可是为什么自己心里会这么难受，难受到甚至想发泄一般的去痛哭一场。
就好像自己曾经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而自己现在却要眼睁睁的看着它再失去一次一样。
流浪狗的鼻子和嘴前皆是血迹，还夹杂了一些内脏的碎末。
看到陶志哭泣，流浪狗微弱的“哼哼”着。
陶志脸上已然纵横泪水，眼前蒙上了一层水雾，咬着嘴唇去忍着那流转着的呜咽。
当陶志抱着流浪狗冲进宠物医院，小心翼翼的将其放在检查的桌子上，流浪狗已然没了意识，只胸口微弱的起伏能证明它还有一口气。
宠物医生们立刻展开了救治工作，陶志茫然的坐在门外等着抢救结束。
一直到天黑了下来，门才被拉开。
“暂时是抢救回来了，但是它的内脏存在损伤需要展开手术，可是现在太过虚弱了，只能等明后天再看看情况。”
“感染的可能性很高，你要做好它今天晚上就会去世的准备，就算今天晚上熬过去了，后面的手术成功率也不到一半，花费上也并非小数目。”
“你这边是看怎么安排呢？是要放弃治疗今天就带回去，还是我们这边继续安排后续治疗工作尽力而为？”宠物医生说道。
宠物医生显然是已经将暗示说的很明白了，就等着陶志表个态。
“治。”陶志回道。
陶志已经两天没来上班了，并且没有办理请假手续，这显然是一件反常的事情。
龚城忍到了第三天，终于忍不住的将电话打了过去。
龚城正准备将自己提前组织好的话说出来，电话那头陶志却先一步开了口。
“龚城，过来陪我。”
陶志的鼻音十分的严重，听着像是哭过的，龚城心中发怔。
“你在哪？我现在过去。”龚城急道。
于是半个小时后，龚城迈进了这家宠物医院，看到了在长椅上垂着头的陶志。
陶志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从流浪狗进手术室开始，便用手肘撑在膝盖上，艰难的支撑着自己发软的身体，脑子里浑浑噩噩的，心里则被愧疚所充斥。
陶志听到了皮鞋声在向自己靠近，一双一尘不染的鞋停在了自己的面前。
只一眼，陶志才缓下去没多久的情绪便又涌了上来，鼻子里酸涩堵塞的厉害。
不等龚城开口，陶志便将自己的头靠了上去，埋头在了龚城的腹部，碎发在耳边垂落下来，整个人显得丧到了极致。
龚城伸出手轻轻的抚上陶志有些凌乱的头发，沉默着没有说话，等着陶志消化着自己的情绪。
许久后，陶志伸出手搂住了龚城的腰，随即吸溜了一下自己的鼻涕。
“龚城。”陶志开了口。
“嗯，我在。”龚城温柔的回应。
“如果我留下它的话，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
“都怪我，它都那么努力的想要留下来了，我却还是非要赶走它。”
“明明它就是一只小狗而已，它不会妨碍我任何事情，我只需要每天给它一点吃的就行，可是我却三番五次的赶走它。”
“它进去动手术已经两个多小时了，医生说成功率不到一半。”
陶志的手抓着龚城腰身处的衣料，说话时裹着浓浓的鼻音。
“这不是你的错。”
“小狗喜欢你，所以想待在你身边。”
“就算你不愿意留下它，它也会一样喜欢着你，又怎么会舍得去怪你。”
“小狗会醒过来的。”
“等它醒过来看到你在身边，它一定会很开心。”
龚城温柔的说着，手则轻轻的拍着陶志的肩背安慰。
陶志闻言一点也没有被安慰到，反而觉得鼻子酸的更加厉害了，眼泪鼻涕嘎嘎的往龚城衣服上流，直印出个有鼻子有眼的痕迹来。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我到底怎么了，为什么我要因为一条流浪狗哭，我又不是什么圣母玛利亚。”
“可是我心里好难受啊，这种感觉太莫名其妙了，怎么压也压不下去。”陶志说道。
龚城闻言柔软了目光，温柔二字在眸中不加吝啬的满溢出来。
“先生一直以来都是一个温柔的人。”龚城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