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所在的房间只有我舅舅和冷文会可以出入。
我在进来之前，就打听过了，冷文会今天不在研究所，所以就冒着胆子装科研人员进来。
现在和这个叫孟子的男人聊了大半天（尽管大多时候都是我在自言自语，他保持沉默），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为什么要把自己送给研究所做研究。
“所以你是怪物吗？”
“你觉得我是吗？”
“看着不像。”
他笑了两声，而后开口道：“你跟观南山一点都不像。”
我也跟着笑，“对啊，身边好多人都这样说。”
孟子这个人看起来寡淡，神情之间冷漠更多，笑着的时候却又觉得冰缝裂开，生长出些绿芽来，让人觉得好看。
于是，我就跟个失魂人似的，说话不经过脑子，“你有女朋友吗？”
本来还算融洽的氛围在这句话之后有明显的封冻迹象。
我感觉我说错话了。
“那个，我看时间也不早了，我也该回家了。”
我说完这句话就准备溜，我的手却在下一刻被拉住，但我已经走到门口了，抓住手的只可能是孟子。
可他不坐着呢吗？
怎么会有这么快的速度？
我迟疑着回头，还是看见孟子深沉探索的目光，以及......
我连忙捂住眼睛，“你你你，要不得啊！身体遮一下啊！”
“笔记本上所记录的事情多谢告知，作为回报，我可以多分享一个有关我的信息，想听吗？”
我下意识扭头要看他，但知道这可不能瞎看，就捂着脸点点头。
“我的身体被割裂了。”
“割裂？什么意思？我看你身体的每个......器官都在啊。”
“我也不清楚，所以我在看报上主动联系上观南山，我知道他的能力，所以我让他研究我，哪怕抽干我身上所有的血，只要能找到答案。”
“那有你想要的答案了吗？”
没有听见他的回答，我又不敢抬头，就这么僵持着。
他松开了我的手。
“那么，我希望你能活着见到我。”
我感觉这句话让我有些莫名其妙。
出了房间后，我一路都在想这个问题，思绪的游走，让我没注意迎面走来个人。
这个女人我曾远远见过。
她叫格桑，听舅舅说，是藏族人。
她看见我的时候还很诧异，我也没想到她认识我，她确定四周没人，拉着我走到一旁。
“你怎么来研究所了？”
面对质问，我干笑了几声。
“你，去看那个男人了？”她怀疑地看着我，我则心虚地想要挖个洞埋了自己。
“他跟你说什么了吗？”
“没什么，我就是好奇他长什么样子。”
那个男人让我出去之后什么都不能说，虽然他并没有告诉我，如果我把今天的事情全给别人说了，我会发生什么，但我还是选择做个有道德的人。
格桑似乎有些失望，随后展开微笑。
“观老师还好吗？最近没在研究所看见他。”
“他去山里找新样本了。”我回答道。
“哦。”她点点头，“那个男人说话很奇怪，嘴里经常念着什么荒山，还说荒山里面有蟑螂，那些蟑螂会说话，还会咬人呢，所以额刚才问你就是为了告诉你，别相信他说的话，这个男人太古怪了。”
我悻然地回应说好的。
荒山我听过，是一个很不起眼的地方，据说是山林叠峦。
不过我对这些并不是很感兴趣。
我搬去新房，舅舅也来帮忙，还有个男人也来了，他叫冷文会。
他的性格和舅舅完全不一样，从进门开始，那张嘴就没停止过。
舅舅性格孤僻，所以身边没有一个朋友。
但这段时间发生了一件事，舅舅被绑架了。
虽说死里逃生，安然无恙，他似乎也意识到了安全隐患，最近雇了一个保镖。
因为我搬了家，所以不太清楚这个保镖长什么样子。
“绑匪抓到了吗？”
我在看电视的时候，听到冷文会在问舅舅。
“没抓到。”舅舅说，“可能没什么绑架的经验，绳子绑得很松，我挣脱开跑了。”
“那也要注意，听说你那个新雇的保镖开的月薪很高，靠谱吗？哪个保镖公司的？”冷文会问道。
舅舅敷衍了几句，两人的话题就从【保镖靠不靠谱】，转到了研究所上。
“x的研究我认为可以暂停了。”
“为什么？”冷文会情绪略显激动，而后平静下来，“你明知道如果从x的身上提取到真正的研究成果，将会是科学界的一大奇迹，冷文会和观南山的名字会永久地雕刻在触不可及的地方！”
“我们研究的应该是生物，而不应该是人。”舅舅说。
“但你要知道，人同样也是生物！”
这场交谈无疾而终，我也是第一次看见冷文会发这么大的火。
等他走后，我倒好茶递给舅舅。
“谢谢。”他非常赏脸地喝了一口。
我真是太佩服我舅的脾气了。
什么都影响不到他的情绪，永远一副淡定超然的模样。
“舅舅。”我开始操心本不该我操心的事，“冷叔他......”
我可真担心舅舅唯一结交的朋友因此彻底崩裂，关键还是在我的新家崩裂的。
这会显得我新房子风水不太好。
“你冷叔没事，他会想明白的。”
“那你们刚才谈的是什么啊？研究所为什么在研究人呢？”
舅舅把手机拿出来，将一段视频播放给我，当我看到视频里的主人公时，做贼心虚的心脏下意识一抖。
“你偷拿我的出入证进研究所，不仅去看了x，还和他聊了这些不该聊的话。”他说，“阿青，我什么都可以由着你，要钱，要房子，还是别的东西，我都会尽力满足你，但是你实在不该这样做。”
我愣愣地看着他，心底更多生出的是愧疚。
舅舅从小对我就很好，经济上从来没有亏待过我，别人家的小孩一个月的零花钱可能也就几百几千，我都是五位数上走的。
那时候，舅舅经常摸着我的头说——
“你不必因为没有父母而感到难过，他们对你的爱，就是我加诸在你身上的爱，舅舅会给你所有。”
舅舅叹了口气，像是无可奈何，“好在我已经删除了这部分的监控内容，如果让你冷叔知道，你可少不了挨骂。”
“舅舅，我错了。”
我向来直言直语，有错必道。
“虽然这次你道了歉，舅舅也能跟以前一样原谅你，让你知道x，也是我的疏忽更占责任，但阿青，你要知道研究所并不是游乐场，不是你随意可以踏入的地方，懂了吗？”
“我知道了舅舅。”我心甘情愿地接受批评，没有反驳。
就在这时，一个念头闪过脑中，我竟然觉得我发现x的这件事，就是舅舅故意的。
他做事一向小心谨慎，怎么会敞开笔记本让我看见，还恰好就停在孟子的那一页？
故意让我看到孟子，然后我一定会忍不住好奇心去到研究所寻找答案，而我问的那些问题，孟子给予的那些回答......
也许就是舅舅想知道的内容？
紧接着我又摇了摇头。
不会的，舅舅一心都在研究所的那些生物样本上，没有多的心思去想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