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五峰的意识在黑暗中沉浮，肉体的剧痛如同潮水般反复冲刷着他，但更深处，一种冰冷的清醒正在艰难地凝聚。
他“听”到了自己沉重的呼吸声，也“听”到了坡下那两个熟悉身影的谈笑风生。那声音如此真实，带着泥土和阳光的气息，几乎要将他拉回那个早已逝去的、平静的过去。
然而，另一种更尖锐的“声音”刺破了这层幻象。
是晶石。是那无处不在、散发着纯粹莹白光芒的晶石。它们虽然在这个幻境场景中被伪装成了泥土、石块、甚至茅屋的材质，但它们那庞大无匹、近乎蛮横的精纯灵气，却无法被完全掩盖。这股灵气如同背景辐射，穿透了幻境的表层，在他的感知中嘶嘶作响，形成一种奇特的、与现实记忆冲突的“杂音”。
“假的……”他在意识的深渊里挣扎，“都是假的……老李头……齐老八……早就没了……屋子也烧了……”
剧烈的痛苦在此刻反而成了他的锚点，将他牢牢钉在“现实”—— 他身中绝殇战气，正身处苦厄岛地下数千米的灵穴深处，被一只名为“笨笨”的神秘生物驮着，而他的同伴唐兴晨的神魂印记，刚刚消失了。
“幻境……能映射记忆……干扰神魂……”他断断续续地思考，每一个念头都如同在泥沼中跋涉，“但灵气……它模拟不了……灵穴的灵气……独一无二……”
就在他凭借灵气的“杂音”勉强守住灵台一丝清明时，他感觉到身下的“笨笨”动了。
这只生物似乎完全不受幻境影响。它那双巨大的、原本只是机械调整方向避开晶石的眼眸，此刻竟微微亮起一层淡金色的光泽，直接穿透了“六里坡”的虚假景象，看到了更深层的本质。
它没有像李五峰一样看到过去的幻影，它看到的，或许是能量流动的脉络，或许是空间结构的本身。
它发出一声低沉的、带着困惑的呜咽——“嗡唔”。
紧接着，它没有理会坡下那两个虚幻的人影，也没有试图去碰触那间虚假的茅屋，而是猛地抬起一只前爪，对着身前空无一物的地面——或者说，在它眼中可能是通道尽头的一面晶石壁——轻轻一划。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
只有一种如同琉璃碎裂的细微“咔嚓”声。
李五峰“看”到，眼前的六里坡景象如同被打碎的镜子般骤然破裂，碎片纷纷扬扬落下，却又在瞬间消散于无形。
幻境破了！
取而代之的，是无比震撼的真实！
他们确实已经到了通道的尽头。这里是一个巨大的地下空腔，广阔得仿佛另一个世界。空腔的四壁、穹顶、乃至脚下，全都是由那种莹白晶石构成，光芒万丈，将一切都映照得纤毫毕现。这里的灵气已经浓郁到不再是气体，而是形成了淡淡的、流淌着的灵光雾霭，呼吸一口（尽管李五峰此刻无法利用），都感觉神魂仿佛被洗涤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