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形容可能有点抽象，但在我回过头、看到陈金平的那一瞬间，确确实实的感觉到、倒霉之神又一次按住了我的肩膀。
我完全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不过情况再次以我熟悉的方式、在我猝不及防的地方急转直下。
陈金平用一种思索的眼神看着我，那代表一种含蓄的怀疑；玛曼拉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盯着我，甚至还直接缴了我的枪。
而在房间角落，始终没说话的李智勇，静悄悄的躲在翻倒的轮椅后面，虽然没有表现出犹豫或者质疑，但似乎也没有替我证明的打算。
事实再次证明，人在无语的时候真的会笑——至少我现在已经忍不住笑了。
“你们是刚才被炸懵了吗？”
我指着破碎的房门看向陈金平：“以前的事先不说，就说最近这一个多月，虽然咱们没见过面，但你们一直监视着我，怎么可能不知道我是谁？”
“我认为‘监视’这个词有些不妥，那更像是一种‘保护’。”
陈金平一如往常的平静回道，眼神里的思索却没有半分减少：“而且‘一直’这个词也不太准确……”
“怎么不准确？”
我忍不住开口打断：“从萨米尔到刘祈，甚至是刚才和我一起被抓的陈禹含，我每一秒的行动都有人见证！”
“并不是‘每一秒’。”
陈金平有意无意的朝那人瞟了一眼，神色看起来依然平静：“你们在列车上遭遇袭击的时候，你曾有一段半小时左右的、单独行动的时间。”
“……那又怎么样？”
我反应了几秒还是没听明白：“就算我有单独行动的时间，可那趟车是你们的，车上有什么人你们不清楚吗？”
“退一步说，就算我能在那半小时内完成替换，也要主动去争取、甚至制造这个单独行动的机会吧？可当时是萨米尔主动扔下了我、我用了半个小时才找到他！而且……”
“别激动，我只是说你有过单独行动、存在替换的可能，仅此而已。”
陈金平摆了摆手淡淡说道，瞬间让我的焦急辩解成了笑话——不过他显然并不在意。
在敷衍的安抚了我之后，陈金平就转向那个自称是我的家伙：“你刚才说，任何判断都需要有证据作为基础，你说你是‘011’，你的证据是什么？”
“这句话就是证据。”
那人不假思索的淡然回道，瞬间和我的焦急形成鲜明对比：“我第一次向你们揭示【大灾难】的时候，就先出示了相关证据——当时我说过一模一样的话。”
陈金平闻言看向玛曼拉，后者回忆片刻后摇了摇头，但不知道是“没说过”还是“记不清了”。
不过无论是哪种情况，对我来说都算是一个转机——可惜的是我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那个冒牌货给抢了先。
“你们不记得也很正常，毕竟那是第一次‘时间蝴蝶效应’之前的事。”
冒牌货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完全没有因为“证据不足”而焦急：“‘回溯信息’中，应该也没提过这个部分，不过你们可以仔细想想，如果我没拿出证据，你们为什么会相信我？”
“……”
陈金平抿了抿嘴唇没说话，不过他没有立刻反驳或者追问的反应，已经说明他在思考这件事了。
“你先等会儿！”
我急忙抬手一指陈金平，又用另一只手指向那个冒牌货：“在我面前玩偷换概念那一套？出示证据并不代表你说过那句话，更不代表当初是‘你’出示了那些证据。”
“哦？”
冒牌货抿低嘴角的同时扬起眉毛，表现出一种非常精准的、饶有兴致的表情：“如果出示证据的不是我，我怎么会知道当时的事？”
“因为逻辑。”
我想都没想就快速回道：“【大灾难】不是小事，后续成立联合政府、还有各个项目的巨额投入，都不可能只凭一句话就立即通过，‘出示证据’是必然情况，还有……”
“我知道自己提供了什么证据。”
冒牌货淡然回道，嘴角也比之前提升了一点：“‘出示证据’是必然情况，但‘证据’的内容就不是了吧？‘回溯信息’都没提到过的信息，除了当事人还有谁会知道？”
“……”
我听到这话悚然一惊，但转念一想又放松下来：“除了当事人，没人知道当时提供了什么证据，那我们怎么确定，你不是在胡说八道？”
“……有道理。”
那人沉默了一下无奈承认，脸上的笑容也不再像从前那么自然，可是他的这个反应，反而让我的心里突然“咯噔”一下。
这种极度自信之后被光速打脸的尴尬反应，几乎和平时的我一模一样——大多数尴尬的时候，我都看不到自己的脸，但我想象中的、就是他此刻的这个样子。
“那就没办法了，你们只能赌一把。”
冒牌货用耸肩的动作带动手掌摊开，明明已经破罐破摔、却还要表现出一副“我没问题、选错就是你们蠢”的模样，也几乎和平时的我一模一样。
而最要命的是，在他连续两次、表现出和我的相似之后，已经不止我一个人发现这一点了。
首先察觉到的，是房间里和我最熟悉的李智勇，不过他没有表现的太明显，只是微微皱眉、用一种略带打量的目光，不住的端详着我们两人。
陈金平也发现了，眼珠贴着下眼睑转了几下，默默扶着桌子走到玛曼拉的身边，而玛曼拉已经用她的枪、还有她从我这里缴获的枪，分别指住了我们两个。
“其实你们没必要这么紧张。”
该死的冒牌货又抢在我前面开了口：“我说过，我并不是来打架的，反而希望能用一种和平的方式，来解决我们之间的这个问题——”
说到这，冒牌货神色温和的向我看来：“虽然我是你，而你只是个冒牌货，但这并不代表你是我们的敌人……”
“别偷换概念！”
我提高音量猛一摆手：“还没确定的事，你凭什么直接定论？还说我不是你们的敌人？你是想劝我冷静，还是想用‘我们’这个词来做心理暗示？”
“我只是在阐述事实。”
冒牌货微微一笑，并没有因为我提高音量、就跟我一起大喊大叫：“如果你不喜欢听，我也可以换个说法。”
“你和我的生理结构、甚至生物基因都完全一致，所以你对于自己身份的判断，只能来自于你的‘主观意识’——但你的主观意识就一定准确吗？”
“【黑境】消失了，‘应急预案’无法进行，但通过入梦仪和‘吉迪姆’，依然可以通过‘入梦’的方式，来向一具空白的身体里‘植入’记忆。”
“就算不用这种方式，也可以用心理暗示让你混淆、用催眠来干扰你的认知，所以、现在、我要重新问你一次——”
冒牌货说着缓缓起身，坚定地食指刺破黑暗探进光亮、眼睛在光亮后的黑暗中闪着莹莹微光：“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