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到“躲起来”的时候，我又硬着头皮开了两枪，然后就被对面火力压制、不得不先退回来暂避锋芒。
彻底喊完之后，我又伸手出去开了一枪，但不是为了杀伤或者压制，而是像计划中的一样、在替萨米尔吸引火力，毕竟他此刻还完全暴露在走廊上。
其实我本来是想多开几枪的，可我刚刚开了一枪，小腿就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上。
仓促间来不及反应就摔倒在地，紧跟着上衣一紧，再回过神的时候，已经和萨米尔一起滚到了房间深处。
“你没事吧？”萨米尔在我眼前摆了摆手，扇来一阵带着硝烟和血腥味的风。
我这会儿还没回过神，只觉得那味道弄得我鼻子发痒，揉了几下才摇头道：“我没事，你怎么……”
“样”字刚到嘴边，我就发现没必要问了，因为萨米尔身上的白大褂不仅沾着污渍，还浸透着几大块的血渍。
萨米尔自己也发现了，试探着做了几次深呼吸，又抬抬胳膊伸伸腿，随后挤出个放心的笑容：“没伤到要害，还能继续……”
“继续个屁！”
我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但不是对萨米尔的，而是对我自己的——刚刚的错误实在太低级、也太不应该犯了。
因为外面只有一个人开枪，所以萨米尔判断外面只有一个敌人、后续的所有计划也都是按照“一个敌人”来准备的。
但这其实是没道理的，“一个人开枪”并不代表“只有一个人”，甚至不能证明对方只有一把枪。
如果放在平时，我肯定能注意到这个问题，可现在因为我不擅长战斗、而萨米尔擅长战斗，便失心疯的信了他，结果……
“从现在开始，你不准再指挥了。”
我一把抢来萨米尔的枪，又反手把房门关好，最后来到门口靠墙蹲下，边从门缝听着外面的动静、边朝萨米尔轻声问道：“这趟车都装了什么东西？”
萨米尔正试着脱掉白大褂检查伤口，闻言动作稍稍一顿：“你问这个做什么？”
“研究敌人的意图。”
我反手指了敌人所在的方向：“现在外面至少有两个人，可能是一直有两个人、只是其中一个没开过枪；也可能是像你说的那样，车上还有其他敌人、并且已经赶到这里。”
“如果是前者，我们现在的情况就还算轻松，但如果是后者，就说明敌人这次袭击，不仅仅是为了炸毁那些供生装置，车上还有战略价值相同、甚至更高的其他目标。”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我们一路过来，只看见了四个敌人。”
我又白了萨米尔一眼，不过想到他刚刚受伤，可能失血过多、不太清醒，还是耐着性子解释道：“如果是有其他敌人赶来支援，就只能是从后方车厢过来的。”
“我们的人现在都还没到，要么是死了、要么就是比敌人的距离更远，但从我们遇到的情况来看，车上敌人的整体数量不会太多，所以大概率是后者。”
“换句话说，假设我的病房在列车中段、我们的人在列车尾段，那么敌人就是兵分两路，其中一小股在列车前段、也就是我们已经见到的这些。”
“至于另外一部分敌人，则在列车的中至后段，刚才在外面开枪的敌人之所以不走，就是在等这批敌人。”
“这一批敌人的距离更近，所以比我们的人来的更早，不过前提是这批敌人真的存在、并且外面的人真的是在等他们——所以列车的中段到尾段，都放了些什么东西？”
“……”
萨米尔摆弄着衣服没说话，不过从他的眼神里能看出来，他此刻正在思索着什么。
可能是回忆车上有什么，也可能是在权衡要不要告诉我，我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想法，不过我也不在乎。
“大敌当前”是客观事实，如果推测中的“另一批敌人”真的存在，那么接下来就只会有两种结果——
萨米尔老实交代，我们再一起想办法来阻止敌人；
或者他出于某种顾虑死活不说，然后我们就在这里摆烂，眼看着敌人完成他们的目标、最后给我们造成莫大的损失。
我自然是不希望第二种情况发生的，而且我觉得萨米尔也不希望，所以我相信他会做出正确的选择，这也是我没有继续催他的原因之一。
事实证明我猜的没错。
半分钟后，萨米尔就皱起眉头、明显疑惑的叹了口气：“从你的病房到尾段的物资车厢，中间一共有六节车厢，那里确实放了些东西，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我不知道，那些‘东西’会有什么战略价值？”
萨米尔嘴上说着不知道，脸上的神情却有些古怪——不是那种对于战场局势的、带有紧迫和焦虑的疑惑，而是一种相对平静、但明显起源更加久远的疑惑。
好像他从一开始，就不知道为什么要把那些东西带到车上。
“那六节车厢里装着什么？”
萨米尔的古怪反应，瞬间勾起了我的兴趣、让我忍不住的追问起来：“武器？燃料？还是什么机械零件？”
“尸体。”
“……什么？”
我足足怔了三秒，最后还是没反应过来：“什么尸体？”
“人的尸体。”
萨米尔小声回道，眼神也随之变得复杂起来：“来自停尸房的、来自街头的、还有那些被摘取了大脑的人的尸体。”
“你是说庄湘……”
我的心情瞬间激动起来，但马上就被我用理智压了下去：“我以为他们早就下葬了，而且我们不是去航天器的生产车间吗？为什么要带着那些尸体？”
“我不知道，我只是执行命令。”
萨米尔摇摇头，眼神里的疑惑也说明他没有撒谎，可是这一下反倒把我搞懵了。
我不明白为什么会是“尸体”？
敌人要那些尸体有什么用？难道是我的推测有误、实际上“另一批敌人”并不存在？
可就算是这样，我们带着六节车厢的尸体、前往航天器生产车间也是事实，联合政府要那些尸体有什么用？和航天器的生产又有什么关系？
一个个问题，像跑马灯似的在脑子里快速闪过，我的太阳穴也久违的开始胀痛——不过这种情况没有持续太久。
一连串炸豆似的枪声突然响起，而且就连我这个外行都听得出来，那枪声和敌人所用的武器很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