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杰德，张了几次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个人疯了。
就像岳升之前表现出的、偏执的想要查清【大灾难】一样，杰德·艾恩德赛对于E.c.S.o，也有一种病态的偏执。
所以他提议、并促成了这次“救援行动”，但我们甚至可能都不会出发。
如果救援队伍集结完毕、岳升还没有引爆炸弹，杰德就会派人联系、甚至刺激岳升，再用他的生命、甚至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把这一切全都推到E.c.S.o的头上。
不会有人知道岳升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所以这一切从表面上来看，就会像岳升在视频中说的那样，是E.c.S.o藏在蜂巢基地的卧底通风报信。
如此一来，无论联合政府是否相信E.c.S.o依然存在，都必须对此展开调查——哪怕只是做样子也要调查。
届时，全人类的目光都会集中在这件事上，而在这种规模空前的关注下，E.c.S.o的所有破绽都将被放大、直到他们再也无所遁形。
这是一个绝妙、但是相当极端的办法。
它不是对弈中常见的“将军”或者“施压”，而是直接掀了棋盘、把所有阴谋算计全都摆到明面上——代价就是杰德自己，以及二号基地的近两千人。
“你真的没救了。”
我心情复杂的看着杰德，但这句话又像是对自己说的，因为在刚刚有一个瞬间，我竟然想要同意这个计划。
“E.c.S.o的问题必须解决。”
杰德神色淡然地看着我，仿佛这是一件平常的小事：“如果需要燃烧来驱散黑暗，我愿意成为最初的火把和最后的灰烬。”
“其他人未必这么想。”
“我不在乎，不在乎他们怎么想，也不在乎后世如何骂我。”
“那你为什么来找我？”
我观察着杰德的表情反问道：“救援队甚至都不会出发，所以你的计划根本不需要我。”
“我确实不需要你，但是我们需要你。”
杰德看了身后的利亚姆一眼，又看向我继续道：“之前由于各种原因，我们打乱了你的计划、你也打乱了我们的。”
“我不会说‘抱歉’那种废话，但我希望能用我的生命和名誉，让你真正的信任我们——敌人很狡猾，就算这次计划顺利，后续的调查也会很难，他们需要你的帮助。”
“所以你是来托孤的。”
我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不等杰德开口又话锋一转：“但我还是那句话，我不相信岳升是E.c.S.o。”
“……是我没说清楚吗？”
杰德沉默片刻露出狐疑的表情：“他是不是都不重要，这是我们揭发E.c.S.o的好机会，而且你的存在已经暴露了，如果……”
“你没明白我的意思。”
我摇摇头打断杰德：“我不相信岳升是E.c.S.o，他做这件事肯定有其他理由，我需要查明这个理由，或许它比牺牲二号基地的作用更大。”
“……你真的没救了。”
杰德咬着牙将原话奉还：“你算过自己已经失败了多少次吗？为什么还是不愿意相信别人的计划。”
“we know what we are，but know not what we may be。”
我左手撑着床沿、右手扶着还有些不听使唤的腰坐起来：“如果失败是因为谋划，我会学习别人的长处，但如果只是运气差，我更愿意再多试几次。”
“如果这次你的运气依然很差呢？”
一直没开口的利亚姆忽然说道，语气和表情都带着浓浓的质疑：“如果你的直觉错了，这次去二号基地你肯定会死，我们也可能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了。”
我茫然的眨了眨眼：“我看起来很怕死吗？”
“你死不死很重要吗？”
利亚姆皱起眉头不悦道：“我们现在说的是‘机会’！错过这一次，E.c.S.o可能会藏的更深！”
“所以我们不会错过这次机会。”
我眼珠一转看向杰德：“关闭蜂巢基地的通讯基站，确保不会有任何消息流出，然后我们带救援队出发，但我要单独进入二号基地、先和岳升谈一下。”
“如果你又失败了呢？”
“那就按你说的，牺牲二号基地。”
我不假思索的淡淡回道：“联合政府似乎对我非常重视，如果我死在二号基地，对你的计划有利无害。”
“但是后续的调查还需要你。”
“可以找刘祈——毕竟他才是真的替身，你们帮他脱罪会简单很多，而且他在调查这方面比我专业。”
我继续不假思索的给出方案：“况且我也未必会死，如果我的直觉对了，可能谁都不用死。”
杰德眼神思索的沉默片刻：“你确实提出了一个很好的建议。”
“那就赶快准备吧。”
我说着努力想要起身，可刚起到一半，就被杰德推回到了床上。
“嘶——”
我还没痊愈的腰椎剧痛起来，吸了口气才看向杰德：“你干什么？我们只有不到10个小时了！”
“我知道。”
杰德说着，重新拿出了电子手铐：“让011死在二号基地，确实会引起更大的关注，但后续的调查还需要你，所以死在那儿的不能是你。”
“你什么意思？”
我下意识问道，但其实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岳升见过刘祈，更清楚我什么样，如果你让他替我出面，岳升肯定会瞬间识破！”
“无所谓，只要‘011’死在二号基地，我的计划就一定会成功。”
杰德面无表情的回道，说着已经伸手来抓我的手。
我当然不可能让他如愿，可还没挣扎几下，利亚姆又突然跳到我的身后、抓着我的肩膀把我死死按住！
眼看着铐环就要落在我的手上，我的心里也开始绝望。
就在这时，突然“嗵”的一声闷响，我身后的利亚姆随着砖石瓦砾腾空飞起，又扑倒杰德摔在地上、两个人一起晕了过去。
“唉……你能让我省点心吗？”
一声熟悉的叹息从身后传来，我下意识仰头向后，就看到30公分厚的月壤砖墙壁被凿了个洞、肖海正一脸无奈的在隔壁看着我。
“幸亏我耳朵好，不然你今天就晚节不保了。”
“滚你的蛋！”
我白了肖海一眼，又急忙下地、把杰德和利亚姆背对背铐在一起，同时肖海把洞口扩大到了半米左右，从隔壁房间钻了过来。
“什么情况？”
肖海落地之后，用下巴指了指昏迷的两人：“我记得你说他们是可信的，怎么还谈崩了？”
“道不同，不相为谋。”
我叹了口气没多说，视线落在肖海的义肢上，又转头看了看墙上的洞口：“你这什么情况？以前的好像没有这种强度吧？”
“他们说是新产品。”
肖海用义肢指了指杰德，能看到上面除了沾染的灰尘和划痕之外，就只有拳峰部分轻微变形：“不过确实比以前那个好用多了。”
“新产品……”
我看着肖海的义肢——他的右大臂之前在六号基地被砍断，所以他这次安装的义肢，是从肩膀到手指的一整条手臂。
这没什么问题，但我就是觉得不太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