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智勇提问的话音落下之后，刘晓星空洞的眼神忽然闪烁起来——不是真正的闪烁，而是思考引发的眼神变化、以产生的一种类似“闪烁”的感觉。
这是“思考”时的正常表现，所以我只是瞥了一眼，便低头翻开笔记本，准备根据刘晓星的回答、给李智勇下一步的行动指示。
可是十秒过去了，我始终没听到刘晓星的声音，反倒是从耳机里、听到李智勇一声轻轻的“我屮”。
短短两个字，包含的情绪却非常复杂，我一时难以理清具体的意味，但直觉告诉我不是好事。
于是在大脑反应过来之前，我已经把眼睛重新贴上裂缝——
刘晓星似乎还在思考，但在我错开视线的几秒钟内，她的“思考”征象忽然变得诡异起来。
她的眉头微微皱着，眼神也从一种感觉上的“闪烁”，变成了字面意义上的、忽明忽暗的闪烁。
那是大量细碎、缥缈的蓝光，像流星雨一样从她空洞的瞳孔中划过。
突然，她的身体猛地一颤、像抽筋似的扭曲起来，全身各个关节毫无规律的僵硬屈伸，面部肌肉痉挛似的抽搐着，将那张温柔的脸拉扯成各种诡异的表情……
“停止思考！”
反应过来的利亚姆大声喊道，同时急忙上前扳住刘晓星的脸：“快停止思考！这是……啊！”
一声惨叫取代了后面的话，利亚姆触电似的猛缩回手，又在第一时间扯掉外套、直接把刘晓星兜头罩了起来！
“李站长，这次谈话该结束了！”
利亚姆冷冷的甩下一句，随后直接抱起还在扭动的刘晓星快步离开。
“……”
李智勇呆愣在原地没说话，裂缝后面的我也是一样。
刚才利亚姆的动作很快，从惨叫到盖住刘晓星，总共也就一两秒钟的样子，远处工程部的人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我们是一直盯着刘晓星的。
在她被外套盖住的前一瞬，我们都能看到她的耳朵、鼻孔、甚至是眼睛，像流血一样渗出了丝丝白烟……
啪！
忽然一声轻响，d3-007瞬间变得灯火通明——其实也没有那么通明，不过这突如其来的光亮，还是把我吓了一跳、旋即从那种大脑宕机似的状态里脱离出来。
我先发现d3-008的李智勇不见了，接着下意识想要躲避，又被跑过来的李智勇一把拉住。
“别跑！是我！”
李智勇低声说道，但可能是因为我的脸色不太好看，他也开始紧张起来：“你怎么这副表情？刚才我哪里做的不对？”
“……”
我咬着牙没说话，脑子里回想起那诡异的一幕，心跳又开始不受控制的加快起来。
不是因为惊讶，毕竟在第一次见到刘晓星的时候，我就感觉她像个机器人一样，所以也算是有了一点心理准备。
真正让我心跳加快的是“忐忑”——我觉得我可能把“刘晓星”搞坏了。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像“刘晓星”这种高度机密的项目，肯定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自然也会受到联合政府的高度重视。
如果真把她搞坏了，联合政府势必会深究此事——不过换个角度想想，如果这个项目的负责人因此找上我们，好像也算是完成了目的，只不过代价有点大……
“别走神了行吗！”
李智勇猛地晃了我一下：“怎么脑子都这样了，还改不了走神的毛病？”
“这次不是走神，是思考。”
我纠正了李智勇的用词，随后把刚才想到的大概说了一遍。
李智勇听完沉默了半分钟，整个人忽然放松下来：“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倒觉得没那么严重……或者说没那么顺利。”
“怎么说？”
“刚才那个情况，应该是同时需要处理的信息太多，导致她的程序卡死，就像你烧坏脑子一样，重启一下应该就没问题了。”
李智勇摸着下巴分析道：“而且机器总是能修的，不能修就换一个，这顶多算是经济损失，我觉得负责人大概率会选择‘保密’，而不是‘追责’。”
我听到这话，刚涌起的激动又落了下去：“如果对方不追责的话，就只能退而求其次、从利亚姆身上想办法了。”
“你确定？”
李智勇又重新紧张起来：“刚才我就有几句没表现好，再去找利亚姆……”
“这次我自己去。”
我捂住耳朵轻声说道，下一秒李智勇果然尖叫起来。
“你疯了吗！”
尖叫过后，反应过来的李智勇又压低声音：“都说多少次了，不能暴露你在六号基地的情况，否则你和庄湘唯一的去处，就是蜂巢基地的监禁室！”
“为什么不能暴露？”
我反问一句，不等李智勇开口又道：“我隐藏是为了执行我和王强的计划，而我们做这个计划，是因为E.c.S.o渗透了联合政府、阻碍我们调查【大灾难】，对吧？”
“……对。”
“所以……嘶！”
我刚开口，忽然感觉大脑一阵刺痛，缓了口气才继续道：“所以即便我和王强存在违规的行为，也是为了对付联合政府中的E.c.S.o，而不是真的要跟联合政府作对。”
“我们……我们不是联合政府的敌人，E.c.S.o才是，只要我们接触到的、联合政府的人员是干净的，甚至……甚至可以坦白全部计划。”
“可你怎么知道，你接触到的人是干净的？”
李智勇皱起眉头表示怀疑：“卧底可不会把‘卧底’两个字写在脸上。”
“我不知道，但是刘晓星会知道。”
我摸着后脑吸了口气：“你觉得如果我想骗你，你能在第一时间发现吗——我是说我脑子没出问题的时候。”
李智勇本来都想点头了，听到后半句又咧了咧嘴：“不能。”
“但是刘晓星可以。”
我咬着牙吸了口气，随后给出另一个逻辑：“你查不到刘晓星的半点信息，利亚姆却能陪着她到处跑——联合政府不会随便找个人在她身边，所以利亚姆一定是干净的。”
“嘶……好像有点道理。”
李智勇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半秒后忽然想到什么瞪大眼睛：“等会儿！你的大脑怎么好像恢复正常了？”
“谁说的？”
我反问一句，用最后的意志力躺到地上：“是阻断器烧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