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树军在办公桌里找来找去。
十来分钟后，一脸苦涩道：“冯助理，你也看到了，那些请假条实在找不到了。我向你保证，我侄子之前没请过假，这是第一次。”
“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信吗？” 助理冷笑。
分公司里有人浑水摸鱼的事，上头早就知道了。
否则也不会搞突袭。
“那我再找找。”李树军假装继续找。
助理却抬手指向下方，“李副部长，那个抽屉你一直没翻过。”
李树军摸了把额头的冷汗，“哈哈哈哈哈，看漏了。”
他拉开抽屉，随便翻了几下就要合上。
助理伸手把抽屉拉得更开，迅速取出里面的文件袋。
这里面存放的是近三个月内的员工考勤记录，以及请假记录。
正常来讲，应该早就处理掉的，偏偏最近事多，他给忘了。
李树军下意识想伸手抢夺。
对上助理的眼神，又畏惧地缩了回去。
助理倒出文件袋里的东西，“你侄子叫张昂？”
李树军正奇怪他是怎么知道的，就见助理拿起一张请假条。
上面的请假理由是：有人约打牌，请假。
全公司上下，除了李树军的奇葩侄子，助理想不出还有谁敢写下这种东西。
李树军放弃了抵抗，“冯助理，我那大侄子的确是个不成器的，其实就算今天张董没发话，我也打算过几天就把人开除的……”
说着，手伸进上衣口袋，摸出一张银行卡。
他把卡塞进助理掌心，谄媚讨好：“这件事是我做得不对，您就当没看见，回头……”
助理白了他一眼，直接将卡扔进了垃圾桶里。
很快就又找出几张张昂的请假条。
请假理由那一栏无一不是荒谬可笑。
助理拿走了张昂的所有请假条，大领导看后气得直笑。
周围的下属们冷汗淋漓。
跟着骂也不是，跟着笑也不是。
一个个如坐针毡。
他走到李树军面前：“我记得你刚来分公司不到三年，就敢这么恣意妄为，去写辞职信吧。”
李树军急得满脸通红，“张董，你听我解释……”
领导挥开他伸来的手，助理更是直接上前挡住了他。
“舅舅……”张昂心虚。
李树军转头就是一脚，“滚！”
他今年四十五岁，上一家公司倒闭后，好不容易才找到现在的工作。
这下子好了，别说升职了，他马上就要失业了。
“都怪你，都怪你！”李树军朝着倒地的侄子踹了又踹。
越想越气。
他蹲下抽了张昂几巴掌。
张昂被他一套组合拳打懵了，好一阵才回过神。
事情闹到这一步，他和舅舅的工作都没了……追根到底，都是罗正新。
要不是因为从他那里招惹了女鬼，他今天根本就不会请假。
自然也就不会连累到舅舅。
凭什么他丢了工作，罗正新却安然无恙！
“张董！我态度不端正是我不对，但除了我还有其他人旷工，你是不是该一视同仁，把他也开了？”
“你疯了吧，罗正新请了假的！”李树军恨不得撕烂侄子的嘴。
后悔死了把人弄进公司来。
“只有你知道他请了假。”张昂小声说着，用眼神央求李树军和他一起骗人。
走到一半的领导转身看向他，“你说谁？”
“罗正新，整天拿着鸡毛当令箭，不服从上级领导的安排，他还经常在加班的时候把妻子叫到公司来，带妻子进员工食堂用餐，严重违反了我们公司的规定！”
领导笑了下，走到他面前。
拿出手机找到一张照片。
“你说的是他？”
照片中，西装革履的罗正新和他的妻子，一左一右站在一位鹤发童颜的老人身旁。
而那老人，张昂分明在公司的宣传手册上见过！
什么情况？
罗正新是富二代？大股东的亲戚？他不是一个从小地方来的北漂吗？
领导鄙夷看着他：“正新早就说过分公司里藏污纳垢，今天一看果然蛀虫不少。小冯，别让这两人离开。除了查一查全公司的考勤，把账目也一起查了，多查几遍。”
李树军的脸色更难看了，看向大领导身后的销售部经理。
对方的脸色比他还要差。
这三年，他负责牵线搭桥，与销售部经理联手吃了不少回扣。
一旦被查出来。
别说是辞退补偿，他很可能要坐牢。
李树军浑身颤抖，不知是气的还是恐惧。
张昂悲催的发现，事情被自己彻底搞砸了。
慌乱地看向李树军，又看向四周那些嘲笑的同事。
所有人都在无声骂他是蠢货。
是傻逼。
是个自食恶果的疯子。
分公司的清查持续到晚上十点，李树军和销售部经理当场被警察带走。
张昂像只丧家之犬，两眼无声的在街上晃荡。
今天发生的一切就像是连锁反应，一环扣一环，说不定母亲已经知道了他干的好事。
张昂不想回家听那些指责和谩骂。
漫无目地来到广场。
广场的一片空地中，几个小男孩正在踢皮球。
其中一个小光头没瞄准，踢歪了。
皮球落到张昂脚边，碰了下他的鞋。
他低头看着那颗黄色皮球，上面印着一个笑脸。
张昂的脸扭曲了下，弯腰捡起皮球，“谁的？”
小光头颠颠跑过来，仰头望着他：“哥哥，是我的，可以还给我吗？谢谢。”
张昂：“你的球碰到我了，怎么办？”
小光头察觉到他情绪不对，害怕道：“哥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张昂转头在花坛中找出一个尖锐的石子。
当着小光头的面，硬是将皮球划开。
小光头愣了愣，张嘴哭起来。
他的爸爸原本在旁边和邻居聊天，听见声音赶过来，只一眼就瞧出是什么情况。
二话不说，拳头伺候。
张昂面对眼前这位比他更加高大健硕的男人，毫无还手之力，很快就躺到了地上。
男人朝他啐了一口，牵着儿子走了。
不知在地上躺了多久，张昂慢慢爬起来，四周看热闹的人一点没散，反而指指点点。
“都给我滚！再他妈看老子弄死你们！”
围观群众一点不怕，撇嘴的撇嘴，翻白眼的翻白眼。
张昂气得浑身都疼。
摇摇晃晃踢开那只破皮球，离开了广场。
全完没注意到，身后的影子里，隐藏着一道灰扑扑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