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洺赫微微挑眉，声音里却带着几分熟悉的委屈。
“师父说了算。”
单灵灵一愣，心头立刻软了下来。
说真的，她最拿他这种撒娇似的语气没办法。只好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低声安抚他。
“好啦，幽冥国上上下下都喊了我这么多年夫人了，我能真拒绝吗？”
果然，下一瞬，烛洺赫整个人直接被单灵灵的一句话点亮了，眼睛都亮了起来。
“嗯，夫人。”
单灵灵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无奈却又带着点宠溺，压低声音继续说道。
“说真的，那孩子的亲爹是不是也太不上心了？儿子病得人事不省，居然连医院的门都不踏进来……”
她的话音刚落，烛洺赫的目光忽然落在那张小小的病床上。他眉心微微一蹙，眼神深了几分。
“……不对。”
“哪里不对？”单灵灵心头一紧。
自从进病房起，烛洺赫都没在意过旁人的事，此刻神色却分明透出几分凝重。
他眯起眼，嗅了嗅空气，声音低沉下来。
“味道。”
“他魂魄有损。”
“什么？！”单灵灵差点没忍住失声，赶紧捂住嘴，生怕惊扰到其他人，她压低声音，瞪大眼看着烛洺赫，“你是说……？”
烛洺赫没有立刻给出答案，只握住她的手，轻轻一捏，安抚她的情绪。
“我不敢妄断，我必须直接触碰到他的魂魄，才能确定是不是被夺舍。”
这话一出，单灵灵心底骤然一沉。
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且不说那位年轻的母亲几乎寸步不离守在孩子身边，病房里更是人来人往，哪能在众目睽睽之下贸然去探查别人孩子的魂魄？
然而下一秒，烛洺赫已经站起身来，径直走到了那张病床前。
“烛……”
单灵灵心头一紧，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刚要出声阻止，却听到他低沉而平和的嗓音响起。
“打扰了。”
他垂眸看向那位憔悴的年轻母亲，神色沉静，语气温和得不像平日：“孩子这是遇上了什么事？”
年轻母亲愣了一下，望着眼前这位气度非凡、红发耀眼的男人，神情有些茫然：“……不知道。”
“不知道？”烛洺赫顺势在床边坐下，目光落在那个面色苍白、双眼紧闭的男孩身上，语气依旧沉稳，“可有什么症状么？”
年轻母亲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警惕，显然对他的突然介入心存戒备。
烛洺赫沉默片刻，忽而低低一笑，眉宇间浮起一丝苦涩。
他偏过头，望向单灵灵的方向，声音压得很轻：“抱歉，我曾经也有过一个孩子……只是，他很早就离开我了。”
话落，他眸色暗下，眼神深处掠过一抹难以言喻的怀念。
单灵灵心头一震，呼吸骤然一窒。
果然，烛洺赫和她想到了一起。
若是明朝时，她并没有陨落，而是为他留下了血脉……
是否，后来的许多悲剧都会截然不同？
或许正是因为这份共鸣，眼前的年轻母亲眼眶顿时湿润了，她哽咽着开口，声音发抖。
“我真的不知道……那天我不过是出门买个菜，回来时，他就倒在了地上。”
“医生们怎么查都查不出病因，已经整整四天了，他一直昏睡着，没有一点转醒的迹象……”
“这样。”
烛洺赫伸出手，掌心稳稳落在男孩的额头上，他极力收敛气息，动作轻若羽毛，暗暗将魂魄力量探入孩子的体内。
在单灵灵眼中，他掌心中一抹暗红光芒骤然闪现，转瞬即逝。
片刻后，烛洺赫收回手，沉默地与单灵灵对视一眼，才压低嗓音，对年轻母亲轻声道。
“还请保重。”
话音落下，他毫不迟疑地站起身，转身走回单灵灵身边。
“是不是……”单灵灵紧张地低声问。
“是。”
烛洺赫神情如常，轻轻颔首，那一瞬间，单灵灵心头猛地一紧，连忙拉住他的手臂，将他快步拽出病房。
“真的是……夺舍？”
“嗯。”烛洺赫点头，语气中带着一丝愤怒，“他的身体里只剩生魂，其余二魂七魄，早已尽数消散。”
“这个孩子，不会醒来了。”
单灵灵眼睛陡然瞪大，双手下意识捂住嘴，死死压住即将冲出口腔的惊呼。
“是九阴……”她声音颤抖，几乎要失声，“他在杀人……”
“灵儿，”烛洺赫目光深沉，忽然开口，“他们刚刚说，儿童病房已经满员。我们去看看。”
单灵灵急忙点头，几乎是小跑着窜到电梯口，带着烛洺赫直奔儿童病房的楼层。
一间，两间，三间……
病房里全是人，几乎每一张床都被小小的身体占据，父母守在床边，有人声嘶力竭地啜泣，有人低声哀叹，也有人只是紧紧握住孩子冰凉的手，沉默得像石像。
走廊尽头，空气沉闷得仿佛凝固。
烛洺赫站在电梯口，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低声叹道。
“都是一样的。”
他的目光扫过一间又一间病房，眼神愈发冷冽。
“所有孩子，魂魄都残缺不全。”
“九阴已经在这里肆虐。”
单灵灵心口一紧，仿佛被重锤砸中。
每一声啜泣、每一张写满绝望的面孔，都让她心尖颤抖。
单灵灵眼眶泛红，死死咬住唇瓣，胸腔里憋着汹涌的痛意与怒意。
“九阴……”她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我要让他千倍偿还！”
烛洺赫伸手，紧紧握住她的手腕，沉声道：“灵儿，冷静。”
“你看。”
顺着他指示的方向，单灵灵看了过去，直到穿过人群，单灵灵终于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她心头狠狠一跳。
“菠萝？”
她怎么在这里？
自从奢比村一别之后，单灵灵再也没见过菠萝，此时，小个子的姑娘挽起了长发，在病房里忙来忙去，脸上带着一丝焦灼。
“她怎……”
单灵灵的急脾气，根本不允许她就在这儿干站着，她火气瞬间上头，直接对着菠萝所在的病房冲了过去。
没料到单灵灵的动作，烛洺赫一下没拉住她。
“菠萝！”
单灵灵已然冲了过去，对着自己曾经的“朋友”大喊出声。
“你究竟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