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复一日，昼夜不更替。
浮生长律，三千又三千。
虚芫境无风无息，逮然，清风拂面。
慕臣风先是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他捞起长衫，冲出虚芫境。
马不停蹄地赶到人界。
落地不久，便有人上前拉走慕臣风，躲在小巷子里，“你这小仙是嫌命短吗？你怎么跑到夷卯国来了？！”
“为何不能来。”
慕臣风刑满释放。
“夷卯国只修鬼道，不修仙道，国土更是不许仙家踏足，你不知道吗？”
“怎么可能，有那么多驻地驻观仙人呢！”
“百年前就被赶出去了！”
“百年？”
慕臣风这才重新打量跟前年轻的男子，他不是凡人，“你，修鬼道了？”
“夷卯国不修鬼道，根本没法好好生存！”
男子原先是个修道者，等着飞升在夷卯国当驻观仙人，忽然局势大改，全国主张修鬼道。
男子迫于无奈，只好改修鬼道。
“为什么……”
慕臣风不懂。
“一朝天子一朝臣，子民自然跟着改，别说朝堂大部分是修鬼道的，就连百姓都跟着修鬼道，一个修仙的都没有。”
慕臣风越听越恐慌，“新天子……莫不是……鬼？”
“何止一只鬼，他内体不知道几只鬼，就连吴頔都在他体内！”
好不离谱，上古邪物都被吸收了。
“……”
完了，果然是闻曳白。
慕臣风心悸。
“灏闵璟淅登基后，把鬼界的军队全拉了来，替换了所有的凡人军队，夷卯国国土一年内翻了三倍。”
“不仅灏闵家族全修鬼道，夷卯国所有大家族，不修鬼道的全都剔除，夺走封号。”
“朝堂很多人是鬼界来的，基本上是百鬼榜里的鬼。”
“这夷卯国原本是泫重门的辖区，说来也奇怪，这泫重门竟然不管，倒是其他仙门接二连三地带兵来，试图打下夷卯国，但都被灏闵璟淅反杀，他还专门重建了固塔，用来关押那些仙界的战俘。”
固塔……
那不是他慕臣风之前关押过的皇家监狱吗？
“仙界战俘一多，固塔就关不下，年年修，也不换地，就怼着固塔塞，前段时间刚打下一批，又在修了。”
男子说着长叹一口气，感慨道，“世态炎凉，恶鬼当道！”
慕臣风望向远处的皇城，心里五味成杂。
浮云一别，流水竟百年。
闻曳白这般抵触仙界，断然是在埋怨他慕臣风。
“那他有攻打仙界吗？”
“这倒没有，他只接战。”
“……”
慕臣风低头，心里闷闷的，他临走时，确实叮嘱过闻曳白，不可上仙界闹事。
也叫闻曳白在夷卯国等他。
他真的留在了夷卯国。
闻曳白都做到了，但他慕臣风却食言了。
三年摇身一变，相隔百年。
“在他们发现你之前，赶紧离开这里！这片国土排斥仙界所有一切，倘若抓到你，定会把你当战俘塞进固塔！”
正劝说，一支巡逻队忽闪而至，领头的一看就只鬼，“瞎眼小仙君？”
“他……他只是……”
“滚！”
领头人推开男子，径直走向慕臣风，“前几日逃跑的？”
也就前几日跟仙界打了一仗。
这小仙君估摸着是趁机逃掉的漏网之鱼。
领头人一边打量，一边道，“固塔还在修呢，挤得满满当当的，实在塞不下了，修好也要半月，那你……”
男子连忙道，“可以把他赶出去！”
“你再说一句，我连你一起抓。”
“我走，我走……”
男子爱莫能助，他已经提醒了，是这小仙君不够机灵，没及时跑。
“那就暂时……关猪圈吧！”
领头人说着便拔出兵器。
兵器一端是个弯钩，钩子一甩，勾住了慕臣风袖子。
领头人勾着就走。
慕臣风跟着，他来这里就是为了找闻曳白，“我……我能不能……见一下你们的陛下？”
“你一个关猪圈的，要见我们陛下？”
领头人此言一出，众士兵都大笑起来。
“陛下很忙，没空见你这只小猪崽子。”
领头人拖着慕臣风，轻松惬意地走在大街上，“等固塔一修好，我就给塞进去！”
鬼界的巡逻兵跟人界的不一样，他们散漫，不拘小节。
就连队伍都零零散散。
但是一到打仗，就是截然不同的样子。
百年来，不管仙界谁带军，都拿不下夷卯国，反倒赔了夫人又折兵，一波又一波的仙界战俘塞进固塔。
“陛下他……还好吗？”
“嗯？”
“哦！我是说，他，一直接战，可曾有受伤？”
“好得很！不劳你小猪崽子费心，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
领头人说着还上下扫量了一下，“你这样塞进固塔，你们仙界的人，会不会对你有想法？”
“啊？”
“关久了，人是会发疯的，原始欲望也会膨胀，你们仙界那些战俘，很多都变得跟疯狗一样，仙家体面，那是一点都没。”
“……”
确实，关久了，人会很难受。
不光身体受束，就连精神都被紧紧圈制。
如果没有修虚芫道和抄录浮生长律，慕臣风应该也很难熬这百年。
“阿舟大人，运气不错，出门没多久抓到一个逃漏的战俘！”
刚进城门，又见一鬼。
“可不，漏掉了竟然还没跑，光天化日之下，还在夷卯国逗留，不抓他都对不起他！”
阿舟勾着慕臣风，一路往偏处走。
慕臣风一路跟随，一路环顾。
未觉池塘春草梦，阶前梧叶已秋声。
皇宫再没有昔日的模样，皇城被闻曳白全改了，就连城墙都比以前高了数倍。
途径一座殿宇，原先这里应该是垂宙殿，是闻曳白上朝下朝的地方，慕臣风就站在他此刻走过的地方，等着闻曳白下朝。
而今，垂宙殿已更名为宵时殿。
殿宇也重修过了，比之前的大了一倍。
甚至连宫廊都宽敞很多。
“砰”的一声，阿舟推开殿门，收回钩子，“进去吧，小猪崽子！”
猪圈……
跟想象的有点不一样。
慕臣风进殿后，殿门又“砰”一声关住了。
阿舟一转身，就看到宫廊扶手上蹲着一个甩大镰刀的家伙，阿舟笑道，“干嘛，嫉妒？”
“狗屎运啊你！”
阿峟笑了笑，随即从宫廊上跳下。
“还行吧！”
阿舟抹了一把嘴唇，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