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颤抖着声音道：“麟双仙人。”
祁若晨没有回答，只是给老人掖了掖被角，注意到他嘴唇有些干裂，转头对男孩道，“去倒一碗水来。”
男孩原本对他还有敌意，但看见爷爷吃了他的丹药，看起来好了很多，没说什么，乖巧的转身去倒水。
很快男孩折了回来，祁若晨将水接过来，扶起老人喂他喝水。
老人极为配合，将水喝了个干净，顿时觉得喉咙也好了许多。
老人又唤了一声，声音比之刚刚响亮了些，“麟双仙人。”
“……”祁若晨沉默许久，才道，“麟双已死。”
老人眼中顿时落下泪来，不住地呜咽，嘴里含糊不清的说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男孩站在一旁，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何事，见到爷爷如此伤心，心中不免泛起难过和苦涩，凑到爷爷面前，给他擦眼泪。
“你……别想太多。”祁若晨心里已然猜出几分，莫名有些触动，却说不出任何安慰他的话。
老人撑起身体，颤颤巍巍的想要拜一拜他，“麟双仙人，当年您……受委屈了……”
祁若晨连忙止住了他的动作，“你别起来了，快躺下。”
委屈？
当众杀了人是事实，又何谈委屈……那都是他该受的。
老人猛的抓住祁若晨的手，看向祁若晨的眼中多了几分清明和坚定，“麟双仙人，我知道您不是滥杀无辜之人，更不是半魔……您是整个麟双城的救命恩人。”
祁若晨将人扶好在床上，掩在面具下的神色多了些许复杂，“世上没有麟双城，也没有麟双。你别再说了，好好休息。”
如今看来，当年之事，走不出来的又何止他一人？
可他的的确确是半魔，的的确确杀了无辜之人。
半魔身份终究还是阻隔在他和人之间。
他非人也非魔。
人容不下他，魔更不可能容下他。
他曾救了千千万万人的性命，但他想救的不只是他们的性命，更有许多和他一样见不得光的半魔，他有自己的私心，想让半魔们能生活在阳光下。
他不仅想救人性命，还想救一救修仙界的偏见和歧视，他想告诉所有人，半魔并非十恶不赦的！
可……事情被他搞砸了。
曾经竭尽全力救治活的人们用“利刃”刺穿他的胸膛，血淋淋、赤裸裸的告诉他，他失败了。
因为他太贪心，在失败的那一刻，他的道心彻底破碎。
他没有反抗，也不敢反抗……
因为他的过错，杀了人，让所有的人彻底厌恶半魔，让半魔彻底没有出头之日。
他无法指责任何人，因为他是人们厌恶的半魔……因为他作为半魔在那一刻杀了人……
他错了。
可错误已经发生，他做什么都无法弥补了。
祁若晨不明白眼前的老人为什么道歉，明明应该道歉的是他……
老人闻言，落的泪更多了，彻底泣不成声，紧紧抓着祁若晨的手不松开，好似有很多话想说，却因为哽咽，说话含糊不清。
祁若晨也没听清楚他说的话，只是垂着眼，眼神定定落在老人满是悔恨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