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浅浅也顾不上记恨钟黎给他脸色看，焦急地摇着他的脑袋：
“小色鬼，钟黎！你怎么了？”
“醒醒，醒醒！”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昏迷不醒？
难道是神通消耗过大，脱力了？
可他为什么会流泪？
风浅浅听脉，观气……
几乎将能用的办法都用上了，可是偏偏看不出钟黎有一丝一毫问题。
甚至，连钟黎身体里神通的痕迹也瞧不见。
仿佛就是一个普通人。
“该不会是神通反噬，将他变成了一个废人？”
“可反噬总会让内府受损，他却明明一副毫发无伤的模样。”
风浅浅仔细回想刚才发生的一切。
钟黎身化阴阳，又以阴阳引天地万象。
使得天阙大开，犹如天河倒灌。
此无上之法，堪称天地本根。
玄之又玄。
风浅浅自然看不懂，但是他也知道，此等手段，绝非常人之力。
“门中曾言，人族乃万灵之长，比起其他种族天生就离‘道’更近。”
“为叫万族平等，天就给人之【真灵】，笼罩了一层昧光。”
“不破昧光者不得修道。”
“甚至，冲破昧光而修炼天道者，也会被降下【道劫】。”
“既然钟黎周身无损，却偏偏昏迷不醒，难道是因为，他遭了天妒，被道劫所创？”
此等说法本来就是一个传言。
是真是假，还都难说。
世间万万人族，也只有三山近道。
但也不过只是“近”而已。
还远远轮不到被天妒，而降下道劫的程度。
但风浅浅此女根本不是什么犹犹豫豫之辈。
既然想到这里，她就认定这就是唯一的可能。
风浅浅手中指诀连连掐动，如蝴蝶般翻飞。
片刻过后，她杏目圆睁，娇喝道：
“【元音问窍】！”
顿时，莫名的仙音自冥冥中响起，向着风浅浅聚拢而来。
道蕴流转，四周的草木仿佛都有了知觉，随着仙音摇摇摆摆。
【万籁仙音俱作曲，万物灵犀一点通】。
【谐音共振】的根本，就是化天地万物为音弦。
以声，以乐入道，直达天听。
风浅浅施展【元音问窍】之术，便是以大神通，聆听万物之声。
以此法沟通钟黎体内道蕴，从而寻求破解。
此刻哪怕风浅浅闭上眼睛，依旧可以看见四周万物。
只不过在她的识海中，所有事物都被分成了【弦】与【窍】。
震窍拨弦，即是万物之生气。
在【谐音共振】神通之下，人分九窍，一千零八十弦。
甚至钟黎也在此道之中。
“原来是这样！”
风浅浅终于看清，在钟黎【膻中穴】处，显示出一个人像盘坐其中。
正是【元音问窍】法门体系下，人之本体——元音本身。
此【元音】上承【玄关窍】（也就是钟黎认为的【上丹田——神庭】）。
下接【命蒂窍】（也就是钟黎认为的【中丹田——神阙】）。
本应该弦弦相接，若有若无，绵绵不绝，念念不断。
但此时两窍之间，灵弦多有崩解。
分明是情志不畅，走火入魔之兆。
换而言之，就是——心魔。
“他不过一少年，心中究竟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
风浅浅愈发好奇，灵犀一振，一缕神念融入钟黎【玄关窍】中，直达识海。
“天塌了！！！”
刚进入其中，风浅浅心中猛地一惊。
火云翻卷的天空就在头顶，残破的日月，挂在左右两侧。
一道天河水奔涌而下，托起一艘金光闪闪的大船。
大船之上，电闪雷鸣，其中又有白影翻飞。
四周诸人俱是身受重伤，萎靡地依靠在船舷上歇息。
一三丈巨人眸子通红，挥舞着手中黄金大刀。
两女子姿势怪异，神色痛苦，被莫名的力量绑缚在空中，与一名老者，看着船头。
船头之处，钟黎胸口洞开，满身鲜血，眸子中充满绝望与破碎。
他在看一名女子。
黑衣，娇小。
苍白的瓜子脸，微微嘟起的小嘴，瘦削而执拗。
长长的睫毛下，是一双永远也不会再睁开的大眼睛。
“尹长卿！为什么，为什么！”
“你有什么冲我来啊！”
“你为什么要杀她！”
“为什么！”
“到底为什么啊！”
“一路上，她一口一个【尹老前辈】，对你尊敬有加。”
“更何况，阿酥可是你孙女啊！！”
“你怎么忍心……你怎么能忍心下此杀手！”
“你嫌我挡你，我死就好了！！”
“关她何事，与她何事啊！！！”
尹长卿深吸一口气：
“钟小子，尹长卿已经和【御】在玄天神刹之中同归于尽了。”
“我姓白，乃是白止观。”
钟黎双眼赤红，如同噬人的魔鬼：
“白止观，我要你的命！”
钟黎用尽全力站起身子，冲向白止观。
白止观？
这老者是白止观？！
风浅浅不由得再次打量起周围的天地。
“这到底是哪里？大船怎能在天上而行？”
“小色鬼面对的居然是白止观？”
“那名叫阿酥的女子……是他的……爱人吗？”
面前之景让风浅浅倍感荒唐。
脚下钟黎与白止观的大战，一触即发。
钟黎如同杀神降世，数不清风浅浅看都看不懂的神通施展开来，无一不声势浩大。
然而白止观则神色淡然，轻描淡写地就化解了钟黎的一切手段。
风浅浅纵然看不懂，也在心里喃喃：
“打不赢的，差距太大，根本打不赢……”
果然，时间过去没多久，钟黎便被白止观杀死，抛下大船。
咔嚓！
整个世界像镜子一样崩碎。
风浅浅顿时脑中一股巨大的刺痛，眼前也一黑。
然而不过一息过后，整片世界又恢复原样。
“尹长卿！为什么，为什么！！！”
……
同样的故事竟然又重新发生了一遍！
中间虽有细节不同，到最后钟黎与白止观的大战也坚持了更久，但是结果却完全相同。
钟黎被杀死，被抛下大船。
风浅浅终于明白。
“原来这就是他的心魔！”
“白止观背叛了他，杀了他最重要的人。”
“他想不通，他恨，他悔，他想要杀了白止观，可是他做不到！”
“方才，他引动天地五行，又唤下天河之水。”
“场面与此处天地，还有白止观的神通何其相似？！”
“他一定是看到了这些，想起了以前，导致关窍之弦崩解。”
“陷入了走火入魔的境地。”
“不杀死白止观，他就逃不出心魔。”
“如若不唤醒他，他会在此永生永世地与白止观战斗下去。”
“他打不赢，他会经历无数次死亡。”
“然后真正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