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阳哥，大驴和哑巴他们要走吗？”
小耳朵跟在曹朝阳身后，整个人透着一股迷茫。
大驴、哑巴能去大西北的草原上，那他又能干什么呢？
难道要一直生活在这垃圾山里？
小耳朵想着想着，整个人都快哭了。
前边，曹朝阳背着杂铜，正要爬垃圾山。
听到小耳朵的话，他顿了顿回头道：“刚才大驴说的话，你不要跟别人说，一个字都不能透露！”
“我……我明白。”
小耳朵语气有些低落。
曹朝阳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问道：“小耳朵，你是怎么来的这垃圾山？”
“我？”
“我是逃荒过来的，我家里遭了灾，没吃的了，我跟着我叔就来了。”
小耳朵说着，心情更加低落了。
曹朝阳仔细打量着小耳朵，感觉他不像是撒谎的样子。
逃荒……
“那你叔叔人呢？”
“病死了。”
小耳朵沉默了一会，才慢慢说了一句。
曹朝阳见状，叹了一口气。
不想再问了，他招手带着小耳朵，继续往外走。
垃圾山里，又热又臭，蚊虫遍地。
曹朝阳不由加快了脚步。
十多分钟后，他带着小耳朵，走出垃圾山，到了外边。
拎起麻袋，绑到自行车前边的横梁上。
四个暖瓶，分别挂在两边的车把上。
他忙活完之后，拿出了在信托商店里，买的两件旧衣服，递向小耳朵。
“小耳朵，你穿上试试，看看合不合身。”
“东阳哥，这是……给我的？”
小耳朵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他紧紧盯着，满是渴望。
“是给你的，你穿上试试吧。”
曹朝阳面带笑意。
他拿着衣服，直接塞到小耳朵手里。
“谢谢东阳哥！”
“谢谢东阳哥！”
小耳朵激动不已，这还是第一次有人送给他衣服。
一把脱掉身上的破烂大衬衫，他扔到一边，接着连忙拿起曹朝阳给他的衣服，穿了起来。
“稍微有点大了。”
“不大，不大，东阳哥，一点都不大，正合适。”
小耳朵咧开大嘴，兴奋的看着身上的衣服。
他越看越满意，感觉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曹朝阳见状，笑着摇摇头。
推起自行车，他回头喊道：“小耳朵，过来帮我推一把。”
“哎，我来了！来了！”
小耳朵急匆匆跑上前。
他卖力推着自行车，到了外边的土路上。
眼瞧着曹朝阳一直没喊停，他只能继续用力推着。
过了一会，小耳朵回头看了一眼，有些慌了。
“东阳……东阳哥，我要不还是回去吧？这里离垃圾场很远了。”
“回去干嘛？上来，我带你去城里转一圈。”
曹朝阳抬腿跨上自行车，随即回头朝小耳朵招了招手。
“啊？去城里？”
小耳朵整个人呆立当场。
他整天都待在垃圾场里，就只进过城里几次，每次去的时候还提心吊胆的。
光明正大的进城？
这……
这能行吗？
“小耳朵，上来，你怕什么？”
“你又没犯事，大不了就让公安给你遣送原籍，没事的，上来。”
曹朝阳继续招手。
只要不是犯事出来的，都不用怕。
小耳朵才十多岁，是个半大的孩子，一般公安也不会查的。
“我……我进城里没事？”
“他们有事，你没事，上来吧。”
曹朝阳肯定的点了点头。
小耳朵涨红了脸。
他身子抖着，坐到了自行车后边。
曹朝阳用力蹬了一脚，自行车瞬间动了起来。
骑了十多分钟，他载着小耳朵进了北京城里。
后边，小耳朵低着脑袋，双手紧攥车座子。
街道上人来人往，还有时不时的公共汽车驶过。
各种嘈杂的声音，一个劲儿的往他耳朵里钻着。
小耳朵一直待在垃圾山里，乍一进城，整个人很不适应。
不过很快，他就被周围的各种新奇的东西，吸引了目光。
“东阳哥，那排队的人是干什么的啊？”
曹朝阳扭头看去。
右前方门前的小黑板上，写着‘侦察兵’三个字。
再往上一瞧，大门上写着工人电影院。
“哦，那是电影院，他们买电影票准备看电影。”
《侦察兵》这部电影在官方评价不太好，可群众们是真喜欢看。
那电影院门前排的队伍，都快有上百号人了。
“可惜不能倒腾电影票。”
曹朝阳小声嘀咕着，还有些遗憾。
“东阳哥，好高的楼啊。”
过了一会，小耳朵又被一栋大楼吸引了目光。
这楼实在太高了，他都没法想象，人该怎么上去，爬的话可就太慢了。
曹朝阳笑了笑。
他用力蹬了一脚自行车，载着小耳朵，奔向天安门。
围着天安门转了一大圈，他停下休息的时候，特意买了一瓶汽水和面包，递给了小耳朵。
“朝阳哥，城里真好啊。”
小耳朵恋恋不舍。
可他咋知道，自己根本没法待在城里，他只能靠捡垃圾活着。
心情一下子低落了下来，他小声道：“朝阳哥，你带我回去吧。”
曹朝阳回头看了小耳朵一眼。
什么安慰的话都没说，此时什么话都是苍白的很。
他蹬着自行车，转了一个弯，奔向东郊垃圾场。
很快，他载着小耳朵，又回到了垃圾山前。
远处的大垃圾山，散发着浓郁的臭味，遍地蚊虫。
小耳朵望着，很是恍惚。
刚才进城的经历，他感觉就像是做梦一样。
“东阳哥！谢谢！”
小耳朵从自行车上跳下来。
他直接跪倒，对着曹朝阳磕了三个头。
“哎？小耳朵，你这是干嘛？”
曹朝阳连忙下来，扶起了他。
“东阳哥，从来……从来没人对我这么好过，谢谢你。”
小耳朵眼睛都红了。
他不好意思的擦了擦，随即羞愧的转身跑向垃圾山。
“小耳朵，别让他们知道你进城了。”
曹朝阳不放心，连忙嘱咐着小耳朵。
“我明白，东阳哥，你回去吧。”
小耳朵挥了挥手。
曹朝阳站在原地，目送小耳朵跑进了垃圾山里。
他叹了一口气，随即蹬着自行车，转身就走了。
回去的路上，他还在想着小耳朵的事。
他得再看看这个半大小子，值不值得他帮一把。
现在还不好办，可等过几年，知青们回城的时候，说不定有办法解决小耳朵的户口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