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皮笑肉不笑，笑意未曾抵达眼底半分：“方辞。”
方辞快速调整了情绪，轻扯嘴角，露出了一个甜腻腻的笑容：“司先生，您好。”
明明她眼底带着笑意，可声音疏离得过分，没有一点温度。
他不喜欢她这样。
人怎么能没良心到这个地步？仅仅说一句话，就让人浑身上下凉得难受。
目光触及她身上臃肿毫无线条感的羽绒服，程琛眉头皱了皱。
心姐赶紧站了起来，挡在了方辞的身前：“程先生，别来无恙。”
程琛没有搭理她的话，一双眸子一直紧紧盯着方辞。
方辞低垂着脑袋，双腿发软。
最后，还是心姐连拖带拽将方辞带离了咖啡店。
心姐就这么当着那位的面，将人带走了，什么话也没说。饶是心姐常年摸爬滚打，人情世故这一块儿足够圆滑，竟然一点面子都不给他留。
心姐出来，将人搀扶到车里，“你啊你啊，一见到他就成鸵鸟了。”
方辞眼眶发红，刚刚在二楼，她看到了王锦婳在楼梯口，一脸志在必得的样子，眼泪很不争气就流出来了。
心姐说话也不避讳：“你跟那位程先生，根本不是一路人，别犯傻了，宝贝儿。”
心姐将人送到路口，“你住哪里？”
方辞报了地址，心姐便不再说话。
将人送到老居民楼时，心姐不可思议看了一眼泛黄的居民楼，当场愣在原地，一时说不出来话。
方辞松了安全带，很轻松的语气：“斯是陋室，就不请你上去坐了。”
心姐回过神来：“没事，来都来了，岂有不上去坐坐的理由？”
方辞忸怩不安，心姐倒是爽快，跟在她身后去爬步梯。这样的老居民楼没有安装电梯，只能一步一步楼梯往上爬。
爬了一会儿，方辞终于停了下来，用力将一道生满铁锈的大铁门打开。
心姐跟着她进了屋子，很小的房间，没有家具家电，一张狭窄的一米二单人床，还有一个破破烂烂的木衣柜，一张褪皮的沙发……
心姐扫了一眼，房间虽小，好在整洁，却也不至于没地落脚，索性一屁股坐了那褪皮的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方辞，你要不换个房子吧，我给你找房源。”
方辞给心姐拿了一瓶Ad钙奶，“不用了，这里房租800。”
心姐听到这里，不再说话。
什么时候，她也会为了这三两碎银简陋成这般田地了？
印象中的小姑娘，总是一身新中式风格的旗袍，绫罗绸缎都是穿在身上的，整个人美得发光，典型的优雅江南美人，难以想象她现在灰头土脸的样子。
心姐沉默了半响，终于看不过去了：“不就是那点钱吗？我给你付房租，你别混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你要想当大明星，就要随时注意形象管理。你看看你现在这副样子，导演和广告投资商，瞧得起你才有鬼了。”
方辞知道心姐说的话有道理，“这只是暂时的啦，最近遇到点小麻烦，过一段时间就好过了。”
“什么麻烦？”
方辞犹豫了几秒，声音软软的：“我妈生病了，正在治疗，需要一大笔钱。”
心姐一听这话，赶紧从包里掏出了一张银行卡：“这里面有点钱，你先拿去给你妈妈看病。”
心姐把银行卡塞到方辞手里，“不够再跟我说。”
方辞捏着卡，又还给了心姐。
心姐：“你怎么不收啊？”
方辞声音支支吾吾的，很不自然的语气：“有人负责给我妈治疗了。”
心姐瞬间心中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不会是——”
她话还没说完，方辞已经率先点了点头。
心姐瞪大了眼睛，“你疯了？你知不知道他是谁啊？你就这么作贱你自己？”
方辞咬着嘴唇不说话。
心姐气得发抖，“你马上跟他划清界限！”
方辞低着头，小声说道：“我已经欠了他很多钱了......我妈妈现在在国外治疗眼睛的费用，都是他负责的……”
两人虽然不欢而散了，程先生从来没有利用方妈治疗去威胁她，治疗费、住院费、陪护费、开药费，在医院照常循环流转。
心姐愣住了，她没想到方辞竟然会走到这一步。
她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多少钱？我替你还。”
方辞抬起头，眼里闪着泪花，“心姐，谢谢你，但是......这笔钱太多了，我不想连累你。”心姐一把抓住方辞的手，“你现在赶紧重新找个公司签约吧，我带你。”
另一边，程先生刚从咖啡店出来，王锦婳跟在他身后，脸色白得厉害：“忱哥儿，你今晚要不要去我家吃晚餐？”
刚刚她在楼梯口已经看到了大体情形，那位阴魂不散的，又来京北了，很可能又想投奔程先生了。
“再说吧。”。
程琛语气很平淡。
王锦婳按捺住脾气：“dad也在家呢。”
程先生暗自思忖后才说：“改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