伽利怀着乱糟糟的心情来到了衙署。王辰竟然回来了，他原想看伽利没有他之后，会是一地鸡毛，然后他就回来收拾烂摊子，也能向录事邀功。
可没想到一进屋，看到原来随意摆放的文书被整齐的放置在架子上，每份都按行业、地址、邦国细细分类排列，每一类边上都有纸条做了标注，这活儿做得实在太好了吧。。。
这，这些都是伽利这个不识字的外邦人做的？
王辰疑惑地看向伽利，伽利似乎知道他想问什么来着，点了点头：“这些我都整理好了，王典事既然病已痊愈，可以和我一起去商户核查了。”
“你不是不识字吗？怎么整理的？”而且还做得这么快，以前整理这些我们都是要磨两个月，你这么快不就是啪啪打我们的脸嘛。。。王辰很不忿，但不忿也不能说是因为你把活干得又快又好。
伽利抽了一叠文书边往外走边说：“靠学习。”
伽利今日要核查十几家商户，王辰手上暂时没事，跟着伽利去了。第一家店去的就是安金丝的波斯邸。
安肆长自然是记得伽利的，那坛剑南烧春实在是好酒，冲着这酒他也记得伽利和林宛月。
没想到这次伽利的身份竟然成了西市署的典事。伽利公事公办，和安金丝核对着，也没提之前的事。虽然现在只是个小小典事，与之前那个一看就没钱没势的伽利气质上还是有了很大不同。
同行的王辰自然是认识肆长的，他一进门就堆起了满脸笑：“安肆长，近来无恙吧～”
安金丝也回了个礼貌性的微笑，作了个揖。他平时接触的都是衙署里署丞、市令之类的官，这小小的典事是不放在眼里的。
伽利和安金丝核实结束，安金丝客套地问他们要不要喝口他刚煎的茶。
王辰是想的，笑着正要坐下来：“诶～好，正好有点渴了，嘿嘿～”
伽利却直接拒绝了。。。：“我们今天还有很多商户要核查，不喝了吧，谢过安肆长。”
王辰屁股才刚碰着凳子，就陷入了尴尬中。他哀怨地看向伽利，心里已经大骂这外邦人怎么如此不懂人情世故。
伽利只留给他一个远去的背影。安金丝倒是觉得这一幕颇有趣，一个这样的外邦人在西市署会有什么样的影响呢？
王辰窝着火跟上伽利，伽利来到了下一家，这是一家成唐人开的衣肆。正要迈步进去，王辰一把抢过文书跨进了店里。
衣肆掌柜应该是认识王辰，赶紧上前来：“王典事，此次来有何事？”
“例行核查。”王辰的态度和在安金丝店里完全不一样了。伽利皱了皱眉。
王辰黑着张脸，衣肆掌柜倒很配合，很快就核查结束。临走的时候衣肆掌柜也没避讳，当着伽利的面给王辰塞了钱。
伽利没看清是多少，但是还是被震惊了，原本他以为只有外邦人需要塞孝敬钱，没想到成唐人也得塞钱。。。
王辰心满意足地走了，伽利在震惊中也走了出去，那掌柜还追上来叫住他：“这小哥，也是西市署的吧～”边说还边往他手里塞钱：“以后还请多关照了。”伽利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回去了，留下风中凌乱的伽利。
那边王辰看伽利接了钱，嘿嘿笑了两声：“小老弟，看来你这外邦人还挺入乡随俗的嘛～”还瞄了瞄伽利手中的钱，目测就50钱，心里一下就平衡了。
伽利捏着那50钱，一时五味杂陈。这算是变成像王辰那样的了吗？用林宛月的话，应该叫那个什么，同流合污？
接下来他们又去了五六家商铺，几乎都给王辰塞了钱，但伽利是新面孔，所以有两三家犹豫着没给他。
回衙署的路上，伽利问王辰：“这些钱收了怎么办？”
王辰斜眼睨他：“嘿，怎么办？拿去喝酒～这就是你的了。这钱对商户来说就是小意思，咱们拿着，没毛病～”
“我以为，还要拿回衙署登记。”伽利说出自己的想法。
王辰笑着拍了拍他，没再说什么。
他们今天事情结束得早，王辰告诉伽利没事就可以回家了，他自己则要带着今天的孝敬钱喝口小酒去了。
伽利寻思林宛月他们应该还在食肆，就出门转道去了月泽，想着能帮帮忙，也想把他今天不理解的事和林宛月说说。
他到月泽的时候客人不多了，力儿远远看他过了木桥，喊了一句：“伽利～”
店里的客人都被这一嗓子喊得从面碗里抬起了头。这客人里一个面孔还挺熟悉，伽利一看，可不就是他们的西市令武元綦大人么。
伽利还没顾得上和武元綦打招呼，林宛月和力儿就围了上来，你一嘴我一句问他怎么今天这么早就结束了？是想到食肆来帮忙了么？
把伽利问得额头冒汗，在包围中抬手远远向武元綦作了个揖：“武市令。”
林宛月和力儿这才瞪大眼睛看向那个食客，那人穿着倒是讲究，圆领袍衫仔细看是竟锦缎做的，这锦缎在安京都还是稀罕物。
林宛月附在伽利耳旁悄悄说道：“这就是那个喜欢吃菌子的西市令？”
伽利点点头，想起那天武元綦说要吃一吃西市新开的食肆，就有人推荐了月泽，当时那人还背后说了林宛月一些有的没的。
武元綦倒是对伽利出现在月泽颇有兴趣，挑眉问道：“这食肆与你？”
“伽利原来是食肆的总管。”林宛月忙接过话，刚才她和力儿对伽利的态度，那不可能再否认和对方不熟。但是也不能说这就是前段时间传得满城风雨的那个与我成亲的外邦人吧。。。
相比之下，食肆的总管就很合理了。
“原来如此。你本在林家娘子这做总管，还又去西市署做个小小的典事，属实是屈才了吧。”武元綦刚吃了月泽的招牌翡翠面，不愧是杜老饕认证过的，的确好吃～
一个外邦人在成唐求功名，太难了。但要是做个红火生意，这本事还得看这些外邦商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