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墨黎和顾北辰离开了狐仙的洞府，回到了赵天磊家。
按照狐仙提供的线索，他们驱车四个小时来到了一个小山村。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墨黎都不敢相信在俗世里，居然有像云台观一样落后的地方。
从赵天磊住的地方到小山村，连一条像样的路都没有，要不是顾北辰车子性能良好，可能都要步行才能抵达。
饶是这样，车子也只能到村口，就再也没法开了。
村子里的人好像是从来没有见过汽车一样，都好奇地打量着他们，胆儿大些的孩子们，更是围在车边，偷偷地用手抚摸车身。
墨黎和顾北辰下车向村中走去，简单浏览了一番。
他们发现整个山村，只有村头的小商店有一部座机，手机就更是想都别想，他们的手机在进村前很久就已经没有了信号。
村子里很难见到年轻人，大部分都是老人和小孩，住在年久失修的简陋房屋中，仅有几件的家具也显得又脏又破。
但值得一提的是，看上去再落魄的人家，屋里都会有一个看上去维护良好的神龛，神龛上的香和水果也是一应俱全。
他们亲眼看见有几户人家里，浑身脏兮兮的小孩眼巴巴地看着神龛上的苹果直咽口水，但根本不敢伸手去拿。
为了更快地了解情况，墨黎和顾北辰直接找到了村长家。
事情其实并不复杂。
这个村子地处偏僻，又没有什么独特的风景和名胜，所以一直很落后。
十几年前，来了两个年轻人，说是受大仙之托，来此处寻找有仙缘的人。
当时的村子比现在还穷，这两年好歹年轻人都出去打工了，挣些钱可以贴补家用。
而当年，人人都是守着自己家的一亩三分地，能吃饱饭就已经很不错了。
所以，两个年轻人的到来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现在的村长叫李长青。
那时，他还是不是村长，老村长另有其人，虽然老村长已经老了，但下一任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老村长的儿子。
李长青念过几年书，懂一些东西，村里也有一些支持他上位的人，但比较起老村长的威望还是差了很远。
直到有一天，李长青早上起床，发现自家养的六只鸡都直挺挺地躺在地上，奄奄一息，这些鸡身上没有伤口，但就是像遭了瘟似的一动不动。
村里的兽医看了也不弄不明白个所以然。
这时，那两个年轻人出现了，烧了两张黄符，冲了一碗符水，给六只鸡喂了下去。
没过一会儿，六只鸡就活蹦乱跳地满院子跑了。
李长青很感激两个年轻人，本想拿一只鸡作为酬劳感谢他们。
但是他们并没有收下，而只是给了李长青一个牌位，上书“黄三太爷”，只要他每日备上洁净的清水和早晚上香即可。
李长青本不信这些东西，但清水和香比一只鸡可便宜多了，于是也就答应了。
谁知，从那之后，李长青像撞了大运一样。
院子里经常会出现一些飞禽走兽，更有一次是一只国家二级保护动物。
就在李长青要向往常一样杀掉那只毛色鲜艳的鸟时，两个年轻人忽然出现拦住了他，并要他尽快联系县里的记者。
于是，就这样李长青保护了珍稀动物的事情，上了一家小报纸的头条。
小村子里哪有什么新闻，所以记者来到村子里采访、李长青上了报纸，摇身一变成了名人，这成为了家喻户晓的大事。
李长青的威望水涨船高，最终挤掉了村长的儿子当上了新一任的村长。
从那之后，黄三太爷的牌位前，供奉的再不是清水，而变成了红彤彤的苹果，香烛也从来没有断过。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李长青作为一个村子里最大的领导，他信奉的，会渐渐变成村民们追捧的。
两个年轻人更是不遗余力地吹嘘保家仙有多厉害。
而且他们确实也是有本事的，不光是嘴上说说，也实打实地帮人看好过几次病。
鬼神这东西，只要显灵几次，就足以震撼淳朴的普通人了。
所以村里供奉牌位的人越来越多，除了“黄三太爷”还有“灰八爷”。
供奉的条件在这十几年来也是翻了几番。
开始只要清水或者水果，然后变成需要买神龛、香炉等供奉之物，再然后除了要买这些东西，还要花钱开堂口。
开始是五十，接着是一百，现在已经变成六百一次了。
而开堂口还不是一次性的，如果神龛旧了、裂了，就说明因为某种事情，保家仙不愿意保佑这家了。
就需要这家人诚恳忏悔，悔过之后再次开堂口。
所以现在村子里每户人家保养得最认真的就是神龛，但就是即便如此细心，神龛还是三不五时的就会坏。
可是十几年的习惯下来，却再也没有人家敢不供奉保家仙了。
听完李长青的叙述，墨黎和顾北辰对视了一眼。
顾北辰道谢之后又留下了两百块钱，两人这才离开李长青家。
拿到钱的李长青，第一反应就是跑到黄三太爷的牌位前道谢，谢谢黄三太爷又给他送来了外财。
走在路上的墨黎有些疑惑：
“这是多么粗制滥造的一个骗局啊！这他们都能上当？最初那六只鸡挺尸，不就是黄鼠狼干的？”
顾北辰思考了一下，说道：
“这两个人其实挺懂村民心理的，给鸡治病这点小把戏只是个引子。后面的一系列行为才是重点，他们要让村民看到的是李长青供奉牌位后的好运——不劳而获、偏财不断。”
“人性贪婪，看似淳朴的人也是一样，当见到只需要供奉一个牌位，就可以有那么多好运降临的时候，大部分人是抵制不住这个诱惑的。而当绝大多数都开始供奉的时候，那些坚持不供奉的就更坐不住了，遇到任何问题都会怀疑是因为自己没供奉保家仙导致的。”
墨黎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按照顾北辰的思路继续说了下去：
“所以，后来所有人都在供奉灰、黄二仙，时间长了也就习惯成自然了，不供奉倒变成了不合理的事情。”
顾北辰点点头。
墨黎有些发愁了：
“还以为是斗法，结果却是研究心理学，这个我不擅长啊……不过，幸好，我带了这世界上最聪明的人一起来。”
顾北辰倒吸一口凉气，他的感觉果然没有错，墨黎真的学会拍马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