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泽没有说话。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对方，公理核心正在疯狂地分析着这个空间的构成。
【正在解析当前空间……空间构成：纯信息态。】
【分析‘镜像’信息构成……构成体：基于您自身潜意识数据，由‘守护者’协议实时生成的虚拟人格。】
【警告：对方拥有此空间的最高读写权限。】
“第一个问题。”镜像苏泽开口，“一个全知的存在，能否创造出一块连它自己都举不起来的石头？”
一个经典的逻辑悖论。
苏泽几乎没有思考，便回答道：“这个问题本身，就是个伪命题。‘全知’不等于‘全能’。你混淆了两个不相干的概念。”
镜像苏泽点了点头：“回答正确。但太过浅薄。”
他伸出手，纯白的空间里，凭空出现了一块黑色的石头，和一张写满了公式的纸。
“现在，我既是‘全知’，也拥有在这个空间内创造一切的‘全能’。我创造了这块石头，它的‘质量’参数，被我定义为‘无穷大’。同时，我也定义了我的‘力量’参数为‘无穷大’。那么请问，‘无穷大’的力量，能否举起‘无穷大’质量的石头？”
问题升级了。
这不再是文字游戏，而是涉及到了数学和物理学最底层的公理定义。
苏泽的“公理核心”，那由一千零二十四条宇宙公理构成的“丹田”，在这一刻，开始了高速运转。
【正在调用公理A-001：‘存在即合理’。】
【正在调用公理G-023：‘任何封闭系统内的信息总量恒定’。】
【正在进行悖论推演……】
“你无法回答。”镜像苏泽的脸上，露出了一个与苏泽本人如出一辙的，平静的表情，“因为在这个由我定义的世界里，两个绝对的‘无穷’发生了冲突。这本身，就违背了逻辑。而你，作为逻辑的产物，无法理解非逻辑的现象。”
“你错了。”苏泽终于开口，“你所谓的‘无穷’，只是一个被你赋予了最高优先级的‘参数’，它并非真正的无穷。它依然受限于这个空间的‘信息总量’。”
苏泽伸出手，同样在空中，凝聚出了一块白色的石头。
“我定义，这块石头的‘质量’，等于这个空间当前信息总量的51%。而你的那块黑石头，根据‘信息总量恒定’公理，它的质量，最高只能达到49%。”
苏泽看向镜像：“现在，我的石头，比你的更‘重’。所以，我比你更‘真实’。”
纯白的空间，剧烈地晃动了一下。
对面的镜像苏泽，身影变得有些模糊。
而在外界，寂灭之渊中。
萧衍正一脸紧张地看着天碑。
苏泽的身体，就站在天碑前，一动不动，双目紧闭，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他身上，却散发出一圈圈无形的，却又让空间为之颤栗的波动。
天碑上的金色符文，流转的速度越来越快，光芒也越来越盛。
“他在和‘守护者’交锋……”萧衍喃喃自语。他看不见那个逻辑迷宫，但他能感觉到，一场无声的，却比任何武神之战都更凶险的战争，正在另一个维度展开。
他不由得握紧了拳头。他既希望苏泽成功，又不希望他成功。这种矛盾的心情，让他感到无比煎熬。
逻辑迷宫内。
镜像苏泽的身影重新稳定下来。
“精彩的辩驳。”他鼓了鼓掌，“你利用了我设定的规则，反过来攻击了我。你证明了，在‘定义’这个层面上，你拥有和我同等的权限。”
“那么，第二个问题。”
纯白的空间瞬间变暗，化作了深邃的宇宙。一颗蔚蓝色的星球，出现在他们脚下。
“这是73号生态圈，你们称之为‘地球’。”镜像苏泽的声音，变得宏大而飘渺，“三十七亿年前，‘播种者’在这里留下了生命的种子。现在，‘回收者’即将到来，对这片试验田进行‘格式化’。”
“你的选择是什么？”镜像苏泽问道，“A，启动天碑的最终协议，将整个太阳系从这个宇宙中‘切割’出去，躲入未知的次元夹缝，但有99.9%的概率，会在空间乱流中彻底迷失。b，向‘播种者’留下的，遍布银河系的其余九十九个‘信标’，发出求援信号，但回应时间未知，且会彻底暴露你的坐标，引来‘回收者’的全力一击。c，放弃抵抗，接受被格式化的命运。”
这是一个电车难题。
无论怎么选，似乎都是死路一条。
“我选择d。”苏泽回答。
“没有d选项。”
“我创造一个。”苏泽的目光，穿透了眼前的幻象，仿佛看到了天碑的核心，“我将入侵你的底层代码，接管你的权限，然后，用天碑的力量，给‘回收者’的降临程序，写一个‘bUG’。”
镜像苏泽愣住了。
他那由数据构成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类似于“震惊”的表情。
“你……你想入侵我？”他仿佛听到了宇宙间最好笑的笑话，“我是‘守护者’，是‘播种者’文明逻辑与智慧的结晶。我的存在，本身就是一段完美的，自洽的，无法被破解的‘代码’。你凭什么……”
“凭这个。”
苏泽那看不见的“公理核心”，第一次，主动地，向外界，释放出了它的光芒。
那不是能量的光，也不是精神的光。
那是一种纯粹的，由一千零二十四条宇宙最根本的“真理”，构成的“法则之光”。
在光芒的照耀下，整个逻辑迷宫，这个由“守护者”构筑的，完美的纯信息空间，开始出现“乱码”。
一条条构成这个世界的底层代码，不受控制地暴露在苏泽的“视界”里。
【发现未知协议：“守护者-Alpha”。】
【正在对其进行反向解析……】
【警告！该协议存在自我毁灭指令！一旦核心逻辑被触动，将引爆天碑内的所有能量！】
【正在寻找该协议的‘逻辑漏洞’……】
苏泽的意识，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
他像一个最顶级的黑客，在面对一个拥有自毁装置的，全世界最安全的服务器。他不能强攻，只能寻找那个唯一的，微小的，甚至连设计者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