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轩坐在教练席上，对着张雨竹挥了挥手。
张雨竹神情更显疑惑——为什么是吉轩？
他既不是她的主管教练，也不是主教练。
昨天刘富强还说会来当她的场外，人呢？
她一边想着想要问清楚情况，迈了没几步又想起来现在是在比赛中。
非暂停非局间时间和教练交流，是违规的。
张雨竹面露尴尬，看了裁判一眼，后者做出了让她回去继续比赛的手势。
一个小小的插曲，改变了原本胶着的第二局局势。
顾思彤重新发球，张雨竹接球冒高，顾思彤反手爆抽，拿到局点。
第二球，依靠惯用的第三板拧接撕套路，顾思彤成功赢下第二局。
五局三胜的比赛，顾思彤已经成功赢下前两局，只要再赢下一局，就几乎是板上钉钉的直通第一了。
张雨竹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刘富强不可靠，自己绝不能被他的消失影响了心情。
虽然已经影响了。
她走下场，吉轩拿出了自己早就准备好的说辞：“刘指导临时有事，赶不上来做你比赛的场外了，他给我发消息，让我来接替。”
张雨竹了然。
吉轩的现场指导水平连刘富强都不如，更何况他第二局快结束了他才来现场，能看出什么就有鬼了。
张雨竹知道，她只能自救。
吉轩的絮絮叨叨她左耳进右耳出，她低下头回忆第二局的比赛情形——其实已经比第一局好一些了，自己已经摸到了在顾思彤正手稳定得分的手段。
如果顾思彤拧直线，自己可以把球直接塞到这个点，如果拧斜线，则会有点困难。
第三局，或许是因为接近胜利的顾思彤有些手软，又或许是因为已经被逼到悬崖边的张雨竹除了背水一战没得选，两人比分差距悬殊，张雨竹11-3为自己扳回一局。
第四局，张雨竹延续了上一局的好气势，想要乘胜追击，把比分扳平，奈何顾思彤对她的进攻线路已有防备，让她没那么容易把比分拉开。
二人一直缠缠绵绵，直到10-10。
顾思彤发球。
她发了个长奔球，不料张雨竹有所准备，直接正手把球拉起。
在对方的攻势下，顾思彤无奈退至中台，硬着头皮防守。
张雨竹的进攻大开大合，却在此时犯了一个经典错误——落点。
她这几个球的落点都在顾思彤中间位。
顾思彤不需要跑动，自然能腾出手来想应对方法。
现在是关键球，但越到关键球，越不能手软。
她冒险加力反拉，先行调动起张雨竹的位置来。
就这一下，攻守之势相易，掌握主动权的人变成了顾思彤。
11-10，赛点到手。
打了个精彩球的顾思彤有些激动，她稍微喘了几口气便走回台前准备接球，也就在这时，裁判喊出了一句“time out”。
顾思彤回头，才意识到黎飞给她叫了个暂停。
对啊！自己还有一个暂停呢！
“别上头了啊！”黎飞伸出一根手指放到顾思彤面前，“精彩球打完了就过去了，现在你要想的是下一个球，别因为上一个球中台反拉成功了，这个就急着想发力了，多衔接几板，别急着进攻。”
“还是您了解我。”顾思彤吐了吐舌头，抓紧时间调整呼吸。
“张雨竹现在压力肯定很大。”黎飞尝试着分析，“她压力一大，发球会偏向给正手的上旋短，你要多盯一盯。当然，别的几个落点也要盯，不能松懈。”
顾思彤能拿到冠军与否和他这个月的绩效关系很大，黎飞恨不得倾囊相授，把自己脑子里的注意点一股脑全塞进顾思彤脑子里去。
暂停过后，张雨竹发球。
果不其然——上旋短。
顾思彤早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摆了一个短球到张雨竹的正手小三角——不让我拧，你也别想拧。
她小心翼翼地和对方斗了几板的台内，终于找到机会，施展出了自己的大招——反手撕。
12-10，3-1。
虽然这不是整个大循环的最后一场球，自己依旧不能松懈。
但赢了这一场，实在是非常提气。
她离拿到世锦赛单打名额又近了一步。
“顾思彤最近的势头是真不错。”林听舒坐在场下也没忍住夸。
“嗯，最重要的是，正手进步了很多。”姜冉点了点头。
“嗯，正手这方面可以说是黎飞组的特色了。他的组里就没有正手差的，再练一段时间，估计顾思彤正手位的短板会完全被补上。”林听舒道，“说起来，我还得谢谢你啊。你这直接拿到了世锦赛的名额，不用打直通，我也不用给你做场外了，不知道省了多少事儿呢。”
“得了吧，是我该谢谢你。”姜冉看她一眼，“为了让我拿到这个名额，你在教练组也做了不少工作吧？”
“还好，都是些口舌功夫。”
二人相视一笑。
\/\/
竞技体育，有人赢就有人输。
顾思彤状态极佳，佛挡杀佛，整个直通下来未输一场，以全胜的成绩拿到了直通第一，不仅世锦赛名额到手，同时还拿到了属于第一名的50万奖金。
张雨竹略逊一筹，输了两场，拿到了直通第二；向南星同样负了两场，排在第三。
程小柠，再次以一个负场的劣势，被挡在了世锦赛单打的门外。
最后一颗球落地，她心中突然涌上来了一阵无力感。
上一次直通是这样，这一次还是这样。
直通拿第四的人不可谓不优秀——就好比考试考年级第四的人，同样也是佼佼者。
但当第三名是那条死线，自己这个第四就被筛出去了。
连着两次离世锦赛名额一步之遥、永远在关键的时候差一口气，让她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注定是配成、是分母、是天赋异禀大器晚成之人的背景板？
印着“科威特世锦赛单打门票”的证书被送到了三位出线之人的手中，顾思彤的手上还额外举了一块大大的、印着六个零的奖金牌。
五颜六色的纸带从天空中落下，落到出线之人的头上，是恭喜、是庆祝。
程小柠一把把落在自己头上的粉色纸带拽下来，因为太用力，还连带着薅下来了一根头发。
她把彩带扔回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