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魔气如怒海翻腾，无天盘膝悬浮于九幽魔莲石座之上，周身环绕的漆黑色突破幽光已持续一月之久。
他的眉心处，星主境的道纹若隐若现，却始终无法凝聚成完整的星核——这是他冲击此境的第四十九次尝试，也是最接近成功的一次。
可就在道纹即将闭合的刹那，一股刺骨的寒意突然从识海深处窜出，瞬间冻结了周身流转的元气。
无天猛地睁眼，瞳孔中竟映出两道截然不同的身影：一道身披纯白佛袍，面容温润如玉；另一道则裹着玄黑战衣，肌肤如墨染般暗沉。
那道黑影的眉眼，分明与他自己一模一样。
“执念太深，道心不稳，你终究还是逃不过。”
白影的声音带着嘲讽，缓缓消散在识海之中。
下一秒，无天的意识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拖拽，眼前的景象骤然变换——不再是云雾缭绕的突破之地，而是一片荒芜死寂的宇宙归墟。
归墟深处，一座被七彩灵气包裹的山脉突兀矗立，灵气浓郁到凝结成实质的水珠，顺着山体滑落，在地面汇成蜿蜒的灵河。
山脉之巅，一棵通天巨树拔地而起，树干粗壮到需千余人合抱，枝丫向四周延展万里，竟在树冠间撑起了一片独立的小世界。
琼楼玉宇在云雾中若隐若现，仙鹤衔着灵芝穿梭其间，地面铺满能滋养神魂的七彩灵草，空气中飘荡的每一缕气息，都足以让寻常修士突破境界。
这里，便是上古时期赫赫有名的孔雀圣境，而统治这片小世界的，正是实力深不可测的大明孔雀王。
彼时的孔雀王刚经历一场跨界大战，虽成功守护圣境，却也意外沾染了混沌浊气。
本以为只是小伤，可数月后，她竟发现自己怀上了身孕。
十月怀胎期满，两道啼哭同时响彻圣境——一对双胞胎兄弟降生了。
接生的侍女捧着两个婴儿，脸上却满是犹豫。
“王上，这两位小殿下……容貌相差甚远。”
孔雀王低头看去，只见左侧婴儿皮肤粉嫩雪白，眉眼间带着天生的祥瑞之气，哭声洪亮却不刺耳，周身还萦绕着淡淡的金光。
而右侧婴儿则截然不同，肌肤如墨炭般漆黑，连指甲盖都是深黑色，哭声微弱却带着一丝戾气，周身萦绕的黑气与圣境的灵气格格不入。
更让她心惊的是，她以本命神通探查时，竟发现这黑肤婴儿的魂魄残缺不全，少了至关重要的“灵慧魄”。
“残缺之魂，还带着不祥之气，恐会给圣境招来灾祸。”
孔雀王皱紧眉头，心中已生出不喜。
自那以后，圣境中的资源几乎全向白肤婴儿倾斜。
能洗髓伐脉的九转灵泉，白肤婴儿每日浸泡，黑肤婴儿连靠近的资格都没有。
能提升神魂的凝神果，白肤婴儿想吃便有，黑肤婴儿却只能捡落在地上的残果。
就连教导修行的长老，也只对白发婴儿悉心指导，对黑肤婴儿视而不见。
这黑肤婴儿，便是日后的无天；而那白肤婴儿，便是后来一统佛国、被尊为佛祖的法天。
无天的童年，是在旁人的白眼与厌弃中度过的。他记得五岁那年，圣境举办灵草节，所有孩童都能领取一枚蕴灵丹。
轮到他时，发放丹药的长老却故意将丹药扔在地上，还一脚踩碎。
“不祥之物，不配用圣境的宝物。”
他想去捡地上的碎末，却被法天拦住。
“弟弟，你看你浑身黑漆漆的，用了蕴灵丹也是浪费。”
法天脸上带着天真的笑容，手里把玩着两枚晶莹剔透的蕴灵丹。
“不如我替你用了，以后我变强了，还能保护你。”
可无天分明看到，法天转身时，眼中闪过一丝轻蔑。
那天，他躲在巨树的树根下，啃着酸涩的野果，第一次对这个同父同母的兄弟生出了嫉妒——凭什么同样是孔雀王的孩子，法天就能拥有一切，而他只能像蝼蚁一样活着？
随着年岁增长，两人的实力差距越来越大。法天凭借充足的资源和完整的魂魄，修行速度一日千里，不到百年便突破至大圣境，成为圣境中人人敬仰的天才。
而无天只能靠偷学来的残缺功法，在凶险的归墟边缘猎杀异兽获取资源，虽也突破至大圣境，却因魂魄残缺，道基不稳，实力远不及法天。
矛盾的爆发，源于佛国之主的争夺。
彼时上古佛国刚经历内乱，急需一位新的统治者。
大明孔雀王力荐法天，称其“心怀慈悲，有济世之才”。
可无天不服。
他在归墟中厮杀百年，看透了人心险恶，更懂如何守护一方疆域，为何就因容貌和魂魄，连竞争的资格都没有？
“你连灵慧魄都没有，日后难有大作为，如何能服众？”
法天站在佛国大殿之上，白衣胜雪，身后是无数支持他的佛陀。
“无天，认清现实吧，你注定成不了佛。”
“成不了佛，我便成魔！”
无天怒吼着拔出腰间的玄铁剑，黑色的魔气瞬间席卷大殿。
那场大战持续了三天三夜，无天拼尽全力，却还是败在了法天的“万佛朝宗”之下。
法天并未杀他，而是废了他的半条道基，将他和一众追随者打入了阴界。
“阴界永无天日，你便在那里永世忏悔吧。”
阴界的寒风如刀割，无天跪在满是骸骨的土地上，看着远处阳界的方向，眼中燃起滔天恨意。
“法天，今日之辱，我无天必百倍奉还！待我突破星主境，定要踏平佛国，将你碎尸万段，夺回属于我的一切！”
自此，突破星主境、推翻法天，成了无天唯一的执念。
他在阴界中招揽亡魂，修炼禁忌功法，硬生生靠着恨意补足了道基的缺陷，一步步逼近星主境。
可他却忘了，执念越是深重，心魔便越是容易滋生。
“原来如此……”
识海中，无天看着眼前重现的过往，终于明白为何始终无法突破星主境。
那道由执念化成的心魔，正是他自己——是那个在孔雀圣境中渴望认可的黑肤孩童，是那个在佛国大殿上不甘落败的复仇者，更是那个被恨意吞噬、早已忘了初心的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