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魂出窍！
那自白夜天眉心一步踏出的神魂，面容与他本人一般无二。
却更显空灵超脱。
双眸之中，不再是人间的烟火气。
而是仿佛有星河在其中生灭轮转，蕴含着宇宙初开般的古老与深邃。
其周身散发出的魂力波动，浩大、精纯、磅礴，如同皓月。
远非那七尊依靠驳杂愿力勉强凝聚、光芒刺眼却内在虚浮的香火神灵可比。
鬼仙境界！
而且是根基无比扎实，远超同侪的鬼仙！
这其中关窍，自然源于白夜天那，本就强大到匪夷所思的先天精神力量。
此方位面的道法修行，本质亦是精神力量的一种独特运用与升华。
他那磅礴的精神底蕴，在转修道法时，便如同浩瀚江河找到了倾泻的河道。
进境之速，一日千里。
自接触此界道法至今，不过短短三月。
便已跨越重重关卡，直抵可夺舍重生、逍遥世间的鬼仙之境！
“这……这不可能！”
藏身于庙宇核心，以神念观战的无生老母骇然失色。
干瘪的身躯，因极致的震惊而微微颤抖。
她千算万算，也绝未算到，这白夜天不仅是肉身成圣的武道巨擘。
其道法修为，竟也高深至斯！
战场中心，白夜天的出窍神魂面对铺天盖地涌来、搅得风云变色的七尊香火神灵。
脸上无喜无悲。
他甚至未曾动用藏于识海之内的碧玉刀。
只是并指如刀，迎着那滔天的香火愿力洪流，凌空轻轻一划！
《白夜衍天刀》第四式——天阙！
没有耀眼的刀光，没有撕裂空间的爆鸣。
只有一道纯净、浩大，带着超脱一切、审判一切意味的无形刀意。
自他指尖悄然迸发，无声无息地弥漫开来。
“嗤——！”
如同烧红的利刃切入凝固的牛油，又似初升的朝阳瞬间驱散浓重黑暗。
那七尊气势汹汹，足以让寻常武圣手忙脚乱、鬼仙退避三舍的香火神灵。
在这“天阙”一刀之下，连像样的抵抗都未能做出。
便发出了凄厉到极点、直刺神魂本源的哀鸣。
它们那庞大而光芒璀璨的身躯，如同被狂风席卷的沙堡。
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崩溃、瓦解、消散！
构成其核心的杂乱愿力、扭曲信仰，被这蕴含无上净化之意的刀意彻底斩断、净化。
归于最本源的虚无。
一刀，七神灵，灰飞烟灭！
“不——！我的神灵！！”
无生老母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老迈的面容因绝望和反噬而扭曲狰狞。
心神几乎在这一刻随之碎裂。
这七尊香火神灵是她耗费十数年心血，收集无数信仰才凝聚而成的最大倚仗。
是她能与朝廷周旋、图谋大业的根基！
如今，竟在对方轻描淡写的一击之下，尽数化为乌有！
白夜天的神魂目光淡漠，仿佛只是拂去了些许尘埃。
他心念微动，神念如同无形的罗网瞬间覆盖整个黑风山。
下一刻，神魂之体一晃。
便如同跨越了空间的距离，直接出现在无生老母藏身的密室之中。
凝视着那因恐惧而蜷缩的老妪。
无生老母亡魂大冒，求生本能压倒了一切。
她不顾神魂反噬的剧痛，猛地燃烧本源魂力。
身形化作一道黯淡的流光，就欲冲破密室，远遁千里。
同时，她潜藏在山腹另一处的肉身也同步发动，筋肉鼓荡，便要破土而逃。
“镇。”
白夜天的神魂淡淡吐出一字，抬手虚按。
《降魔掌法》——镇狱！
磅礴的神魂之力，引动周遭天地之气。
竟在虚空中显化出十八条，半透明的金色龙形劲气！
龙吟阵阵，带着镇压邪魔、禁锢八方的无上威严。
龙气分作两股，一股如牢笼般将密室内的老妪神魂死死锁住。
另一股则后发先至，跨越百丈距离。
将她那刚刚破土而出的肉身也一同镇压，动弹不得！
白夜天的神魂，飘至无生老母神魂面前。
那双平静得令人灵魂冻结的眼睛，注视着对方因极致恐惧而扭曲的面容。
“摄魂术。”
没有多余的动作，强大的灵识再次运转秘法。
如同无形的水银，无孔不入地浸入对方毫无设防的神魂核心。
无生老母本就因神灵覆灭而神魂重创，此刻更是毫无抵抗之力。
眼神中的惊恐、怨毒迅速褪去，变得一片空洞与呆滞。
片刻之后，白夜天收回神念，微微蹙眉。
果然，如背景资料所示，这无生老母所修的《未来无生经》确是残缺版本。
诸多关键之处语焉不详，或明显被篡改。
全本的《未来无生经》，正掌握在其师兄，真空道老祖真空法王手中。
这两人，竟还是系出同门的师兄妹。
原本打算一掌毙杀此獠，既为民除害，也可为“魔临面板”增添一笔“源力”。
但如今，这条线索引向了真空法王，倒需要这枚棋子多活一段时间了。
“去找真空法王。”
他散去神魂禁锢，命令直接印入其灵魂深处。
无生老母眼神恢复了些许神采。
但看向白夜天的目光，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亲切与绝对忠诚。
她恭敬俯身：
“是！主人！”
话音未落，她身形一晃，神魂归窍，与被镇压的肉身合一。
随即化作一道若有若无的阴影，弹射而出。
几个起落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与山林之中，方向直指东南。
白夜天神魂归窍，面色如常。
仿佛刚才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感受着体内奔流不息的力量，心中清明。
以他如今的实力底蕴，即便不动用主修的元婴真元。
仅凭那已凝练到极致、堪比中级人仙的磅礴气血与拳意精神，便足以横行此界。
若论及肉身纯粹的力量与强度，更是能碾压所谓的巅峰人仙。
而神魂的强大，配合《白夜衍天刀》的无上刀意。
瞬间绝杀所有鬼仙亦非难事。
然而，实力归实力，境界归境界。
他的核心修为层次，仍稳固在元婴中期。
不过，经此一役，他已清晰感知到。
这片天地间，能让他仍需隐藏实力、缩手缩脚的存在，已然不多。
除非那些传说中沉睡万古的圣贤，或者念动法随的阳神高手亲自降临。
否则，无人能再轻易奈何得了他。
他的思绪，被山下传来的喊杀声打断。
那些被洗去心智的无生道信徒，因神灵覆灭、老母“失踪”而彻底陷入疯狂。
依旧悍不畏死地向着锦衣卫的防线，发起一波波自杀式的冲击。
白夜天眼中没有丝毫波澜。
这些人，心神早已被邪教教义彻底侵蚀夺舍，沉沦已深。
即便他道法通玄，也救不回来了。
留着，只能是祸害。
“格杀勿论。”
冰冷的命令，如同最终审判，下达给肃立待命的赵坤。
“得令！”
赵坤眼中厉色一闪，挥手下令。
残余的锦衣卫精锐刀箭齐出，如同最有效率的杀戮机器。
稳步向前推进，清理着每一个疯狂的灵魂。
总舵之内，真正的鸡犬不留，血流成河。
将山间的雾气都染上了一层淡红。
当最后一名狂信徒在绣春刀下毙命，黑风山终于重归寂静。
唯有那浓烈到化不开的血腥气，与江南夜雾交织缠绕，诉说着方才的惨烈。
白夜天立于尸山血海之间。
青色儒衫依旧洁净如新，面容温和如玉。
与这修罗场般的景象，形成了极致而诡异的反差。
他遥望北方，目光仿佛穿透了千山万水，落在了那座巍峨的皇城——玉京。
…………
暮色渐浓，残阳的余晖如血，泼洒在黑风山狼藉的山峦之上。
为这片刚刚经历屠戮的土地，更添几分凄艳与悲凉。
浓重得令人窒息的血腥气，混杂着江南水乡特有的湿润水汽。
形成一种甜腻而腐朽的味道，在山风中久久不散。
白夜天负手，立于已成断壁残垣的无生老母殿前。
他微微闭目，识海之中，一丝微弱却坚韧无比的神魂联系，正清晰地指向东南方向。
那是被他以无上秘法“摄魂术”，彻底掌控的无生老母。
此刻，这枚棋子正以惊人的速度，穿越州县，目标明确地向着杭州省境内移动。
真空法王，就在那里。
“杭州，西湖之畔……倒是会挑地方。”
白夜天唇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带着几分冷冽的讥诮。
江南繁华之冠，人间锦绣之地，骚人墨客流连忘返的温柔乡。
谁能想到，搅动南方七省风云，信奉“无生老母，真空家乡”的真空道老祖。
竟会藏身于如此显赫喧嚣的红尘之中？
果然，大隐隐于市。
他睁开眼，目光平静如水，落在一旁垂手肃立、连呼吸都刻意放轻的赵坤身上。
“赵坤。”
“属下在！”
赵坤浑身一凛，立刻躬身应道，姿态敬畏到了极点。
今日亲眼所见，指挥使大人只身杀入龙潭虎穴。
将那凶名赫赫的无生老母，打得“重伤远遁”。
这等通天手段，已非他所能揣度，心中唯有高山仰止。
“你即刻挑选五十名得力手下，押解司徒皓及一干重要罪证，火速返京。”
白夜天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
“将此间之事，原原本本，奏明圣上。”
他略作停顿，语气沉凝了几分，特意补充道：
“重点提及，我已循线追查，发现无生道、真空道两大邪教魁首之踪迹与关联。”
“臣，白夜天，蒙受皇恩，执掌锦衣，不敢有负圣望。”
“必当追索到底，斩草除根，以靖地方，以安圣心。”
话语恳切，忠心可表。
任谁听了，都要赞一声国之干臣。
赵坤心神一凛，立刻明白了大人的深意。
他沉声应道：
“属下明白！定将大人之赫赫战功与拳拳报国之心，上达天听！”
“去吧。”
白夜天轻轻挥了挥手，仿佛只是吩咐一件寻常小事。
但临了，又淡淡提醒了一句。
“路上小心。”
“司徒雄虽死，然南方势力盘根错节，利益交织，未必没有那狗急跳墙、铤而走险之徒。”
“大人放心！”
赵坤眼中闪过一道寒光，杀气隐现。
“属下必不负重托！纵有魑魅魍魉拦路，亦叫其有来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