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雪初噎了噎，却理直气壮的回应道：“我是给人当枪使了，但江南学派提倡的东西很有问题，是个有脑子的人都看不过去！”
这么多年，她这个爱打抱不平的毛病还是没变。
皇后扫了一眼身边的邱嬷嬷，片刻过去，宫人就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外人一走，皇后便拿了个橘子扔给裴雪初，“如果不是你挑头，她们敢闹到本宫面前？”
“我这也是为了我家三丫以后打算。我不怕三丫和离后去道观、庵堂，只要那些地方够结实，不怕拆就行。”裴雪初一脸无所谓。
皇后被她气笑了，“明秀要是真那么做，她还不被儒生们的口水淹死？”
“没事，我家三丫能上九天揽月，能下五洋捉鳖。”裴雪初自顾自的吃橘子。
她这么心大，皇后能说什么，“对对对，谁不知道你家老三是个哪吒。”
闻言，裴雪初也笑了。
隔着殿门，明德帝就听见皇后爽朗的笑声。
刚好，他今天的心情还不错。
三皇子那边没什么动静，似乎放弃了借凤命女子的运道。
如果他能迷途知返，明德帝不介意再给他一次机会。
“老远就听到你们的笑声，在说什么呢？让朕也开心开心？”
明德帝悄无声息的出现，吓了裴雪初和皇后一跳，两人忙起身行礼。
皇后与明德帝并排坐下，看了裴雪初一眼，调笑道：“国公夫人说明秀能上九天揽月，能下五洋捉鳖，我说她家三丫是个哪吒。”
时千依虽然是个女生，但在明德帝心里跟哪吒没有区别。
听皇后这么说，明德帝也笑出了声。
气氛和谐，裴雪初和皇后交换了下的决定皇后打头阵，裴雪初助攻。
宫人端来茶点和乳酪羹，便退了出去。
皇后小厨房做的乳酪羹最得明德帝的欢心，配方是裴雪初从西北带回来的，自从在皇后这儿吃到，明德帝就再也吃不下别处的乳酪羹了。
“陛下最近可曾听说京城南北学派的辩论？”说着，皇后往乳酪羹里加了些坚果碎和水果粒。
炙烤过的坚果碎自带焦香味，加上水果粒的清甜，很好的中和了乳酪羹的甜腻。
“据说江南学派的赢了。”明德帝有一搭无一搭的回应。
皇后摸不准皇帝的意思，缓缓说道：“这么说江南学派的思想要被发扬光大了？这么看来，南学北上的情景又要重演了？”
闻言，明德帝的动作一僵。
当年南学北上在朝堂上挂起了一阵妖风，搞的学子们纷纷效仿先贤、标榜自然洒脱。
那段时间，学子们袒胸露背、坐而论道，只知道引经据典、说些繁复、晦涩不通的理论，不仅对江山社稷毫无用处，还让清谈之风大行其道。
但这不是最坑的，最坑的是学子们为了追求返璞归真，大肆使用五十散，让许多大好年华的学子们陷入疯癫。
如果再次南学北上，天知道会闹出什么风波！
但表面上，明德帝十分淡定，“这次江南学派的理论似乎十分保守。”
“无论保守还是清谈，都害人不浅。只是这次江南学派针对的不是儿郎，而是女子。听说，石冕的岳父要让自己的女儿给石冕殉葬呢！亲爹逼亲闺女给犯上作乱的人殉葬，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啊！”皇后的反讽像极了开玩笑。
而裴雪初却叹了口气，“父母之命不可违，就是可怜了那位夫人了，年纪轻轻的就要殒命。可除了替她惋惜，我们也只能在年节的时候给她点一盏长明灯了。”
说着，裴雪初和皇后不约而同的别开眼，偷偷抹去眼角的水光。
她们一唱一和，明德帝岂会听不出来？
可一想到自己和皇后的女儿三公主，明德帝就异常揪心。
三公主只比风羽柔年长两岁，她刚及笄就去了茫茫草原部落和亲。
前几年，老单于去世后，三公主嫁给了老单于的儿子。听说最近部落的内部争斗愈演愈烈，不知道下一任单于会是谁？
但无论谁上位，三公主少不得又要再嫁一次。
明德帝不忍心女儿在异国他乡受苦，打算让时家父子把三公主接回京城。可按照江南学派的理论三公主还朝反而没有活路了！
“迂腐！”明德帝沉声冷斥。
皇后和裴雪初对视了一眼，便知道事情有门。
裴雪初仗着胆子说道：“陛下，臣妇听说四公主让我家三丫帮她和离。可我家三丫能做什么？无非是宽宽四公主的心罢了。盼只盼四公主能想开点，带着女儿好好过，千万别再做傻事了。”
时千依跟风羽柔做交换，才从苗贵妃哪儿脱身，明德帝是知道的。
所以，他更关心后面那几句，“羽柔做过什么傻事？”
裴雪初愣了愣，恍觉自己说漏嘴了，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
她稳住心神，朝明德帝行礼，“是臣妇僭越了，还请陛下赎罪。”
裴雪初顾左右而言他，而明德帝是个眼里不揉沙子的。
他朝裴雪初温和一笑，“都是自家人，你何必这么拘禁？羽柔是朕的女儿，夫婿也是朕亲自挑选的，你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裴雪楚面露难色，把求救的目光投向皇后。
关键时刻，裴雪初又把锅甩给自己！
皇后心下无奈，却只能硬着头皮替好姐妹打圆场，“羽柔身边的宫人被送去了敬事房的大牢，敬事房的人送来案卷，臣妾才知道四公主临产前不久在公主府自尽过一次。所幸被及时发现，没有性命之忧。”
说着，皇后又重重叹了口气，“以时下的光景，只怕羽柔的日子更不好过了。可要是江南学派的理论站稳脚跟，羽柔会做什么真的不堪设想！陛下把四公主留在京城是出于爱护，可要是她和刚出生的孩子有个三长两短，臣妾想想心里就像塞了块大石头。”
裴雪初也是满眼心疼，“我家三丫见四公主憔悴瘦弱，哪怕办不到的事她也应承下来了。”
她们的话让明德帝打了个激灵。
羽柔死过一次，又被从鬼门关拉了回来。即便如此，谁能保证四公主不会再重蹈覆辙？
明德帝的心一抽一抽的疼，他放下鎏金瓷碗，起身大步流星的走了。
等他走远了，皇后和裴雪初相视而笑。
明德帝的脚步飞快，随行的人小跑着才能跟上。
他一口气走回勤政殿，忽然低低的笑了。
系统：“明德帝感觉很老谋深算的样子，他真的会因为两个女儿而替天下的女子们站脚助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