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黑色雾气的突袭，谢芝受到冲击，双手被迫放开，他眼前发黑，还未睁开双眼就听几声重物倒地翻滚的响动传来。
是阿燕！他发晕的大脑立刻意识到这点，费力睁开眼，踉跄着步伐想要去找她。不过脚下猛然一滑，他也重重倒在了地上，摔的脸都出了血。
即使是这样，谢芝也强撑着没有晕死过去，因为之前快要窒息，他现在一直在咳嗽，每咳一下，脖颈的骨头就疼的厉害，而他的脸色也很快涨成了猪肝色，和伤口流出的血颜色有得一拼。
“……咳咳，阿燕……咳咳阿燕……”他晃了晃发重的脑袋，逼迫自己爬起来，一双修长如玉的大手在湿滑的青砖上不断移动，企图找到支点借力爬起身。
事实上，他也成功抓到了一旁的莲花石柱。
好不容易摇晃着站起，就见顾燕生死不知的倒在雨幕下，纯白的衣衫皱成一团，手臂和小腿露出了一片肌肤，上面布满了瘆人的红痕，连皮肉都刮下来大半。
谢芝双眼几乎充血，不顾自己的身体状况，用尽全部力气跑到她身边，期间他又一次跌倒，寺庙铺的都是青石路，一下雨地面滑溜无比，他太过着急，直接栽倒。
“……阿燕醒……醒过来……”他朝着就在旁边的顾燕伸出手，想要唤醒她。可惜的是，他和她的距离看似很短，但始终差了一点点才能够到。
漫天大雨，又已至晚间，寺庙里早没了上香的行人，雨声淅沥，打在地面的男女身上。
“诶……”一声轻叹。
一柄宽大的油纸伞罩住了这对身处雨幕的男女。
……
无边黑暗中，声声厉喝响起，听着是一个少年的声音。
“怪不得广昭王不喜你，怪不得瞎了眼睛，全因为你是个没有心的怪物！”
“你活该！”
“仙尊是天地最纯洁之物的化身，而你就是地上一滩发烂发臭的泥！肮脏又污秽，你才该死！”
“你没有心！你是个怪物！你什么都配不上！”
“还敢做当九五至尊的春秋大梦！太可笑了！你这辈子都是一滩烂泥的命！”
“上辈子无父无母，必定就是你克死了他们！这辈子有父母，母亲不喜你，父亲也要死了，你还这么对仙尊，你注定是个孤家寡人！在泥沼里挣扎一辈子的畜牲！”
“不……不……我不是……”顾燕不住的摇着头，她在黑暗中蹲下来，双手捂住脑袋，想要把那些恶毒的话语拦在外面，但那道声音就像生了灵智一样，死命的往她脑袋里钻，根本拦不住。
“你不是？哈哈哈，天大的笑话，我说错了吗？！”
“你的小厮纪听伺候你数十载，你对他可没有半分手软！你的好友廖涵真心待你，你却计算着要杀她长姐！仙尊数十年如一日的喜欢你，你却把他当玩意！”
“你这种人不配！什么都不配！有今天的下场都是活该！”
“我不是……我配……”顾燕把脑袋埋在膝头，全身控制不住地发抖，她不是烂泥，她不是怪物，她什么都配得上，不是……不是……
恶毒的声音还在继续，似乎是对顾燕愤怒极了，用尽一切难听的字眼咒骂她。
“废物！你怎么还不去死！”
“快去死啊，不要拖累仙尊！”
“你这个大奸大恶的怪物！烂泥！臭鱼烂虾！肮脏又低贱的卑鄙畜牲！”
……
声声唾骂与诅咒，宛若一个巨网把顾燕困在里面，她的双眼隐有红光闪过，恍惚间又变成了干净如水的样子。
一双桃花般璀璨的眼睛，一会充满恶意与恨，一会转为纯净无瑕，因着那道声音，双眼中的情绪疾速转换。
见人不说话，少年越来越激动，吐出的词句越来越歹毒。
顾燕的眼睛变来变去，如同生来的本性与自幼养成的认知在互相对抗。
过了良久，她终于从地上起身，许是蹲的时间有些久，脚步微微踉跄。
“我不是。”她声音意外的平静，没有歇斯底里，没有怒骂质问，只有平静，就像对抗终于有了结果。
“什么？你怎么有脸说出这种话？”少年似乎很惊讶，顿了一会儿才接着道：“不过想来也是，你这种人必定是没有自尊，没有羞耻心的，说出什么话都正常。”说完，少年还发出啧啧的感叹声，充满着阴阳怪气。
顾燕望着面前的黑暗，双眼之中红光微闪，她的认知赢了，她自幼养成的认知赢了生来的本性。
“我是世女，杀了纪听也不为过。”
“廖涵就是一个蠢货，杀她长姐又如何。”
“至于你口中的仙尊，谢芝吗？我就是把他当玩意，当物件，又如何。”她的音调很平，似乎杀人不过是捏死一只蚂蚁，毫无心理负担。
“你！畜牲啊你！”少年发出不可置信的响动，似乎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