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金山紧张地搓着手，急切地问：“不对劲什么？这不挺正常吗？大雪天的，老虎也是肉食动物，难免出现在这片山林里。春哥，咱们真要等着被它扑上来吗？”
陶春生没有马上回答。他蹲下身子，用手拨了拨脚下的雪，雪层厚实、松软，但确实如他所疑，地面上没有任何动物的脚印，哪怕是轻微的凹痕都没有。可是，雪豹和猎狗那焦躁的反应又无法忽视。作为老猎户，他知道这些动物比人类的感官灵敏得多，如果它们都表现出如此警惕，那肯定有问题。
“如果真是老虎来了，不可能没留下脚印。”陶春生站起身，语气更加凝重，“要么不是老虎，要么是……别的东西。”
陈金山一听这话，心里“咯噔”一下，顿时觉得身后凉飕飕的。他猛地转过身，目光在树林中扫视了一圈，但依旧什么都看不见，只有风声在耳边呼啸。
“春哥，你别吓我啊……还有什么东西比老虎还可怕？”陈金山声音有些发颤，虽说他经常跟着陶春生进山，但这种诡异的情况还是头一回遇见。
“山里可不是只有野兽。”陶春生目光依旧警惕，他说话的时候，声音压得很低，“咱们这片山，老辈子人都说，冬天里尤其要小心，不只是防野兽，还得防山里的‘东西’。”
“东西？什么东西？”陈金山一听，背上的冷汗都冒出来了，他努力回想着那些老辈子人说过的传闻，可这些东西太模糊，想不清楚。
陶春生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转身朝猎狗和雪豹走去，蹲下身子，抚摸着它们的头。猎狗显得异常焦躁，发出低沉的咆哮，而雪豹的眼神则是紧盯着前方的林子，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它。
“金山，”陶春生突然低声说道，“你手里的枪别放下，一旦有什么动静，立刻开枪，但千万别乱射。记住，这山里有些东西，开枪反而会引来麻烦。”
陈金山紧张地点点头，手心里早已经全是汗，但还是握紧了手中的猎枪。他小心翼翼地问：“春哥，咱们现在怎么办？不往前了？”
陶春生皱了皱眉，思索了一下，终于下定决心：“不能冒险了，今天这山不对劲。咱们先撤。”
说完，他轻轻拍了拍猎狗的头，示意它不要乱跑，然后站起来招呼陈金山：“慢慢后退，别转身，一步步退回去。”
陈金山连忙照做，尽管心里已经快被恐惧占据，但他知道陶春生从来不会轻易下决定，这一撤退的命令，肯定不是凭空来的。
两人一边后退，一边始终保持着对周围的警惕。风声在耳边越来越大，似乎还夹杂着一些奇怪的声音，仿佛远处有什么低语般的声响，但无论陶春生还是陈金山，都无法听得真切。
退了几步后，陈金山终于忍不住问道：“春哥，咱们是不是遇上什么脏东西了？”
陶春生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眼神更为凝重。他轻声说：“别说话，继续走。”
就在这时，猎狗突然发出一声尖锐的吠叫，接着朝着他们左侧猛地扑了过去。陈金山吓得手一抖，差点扣动了扳机，赶紧大声喊道：“春哥！猎狗跑了！”
陶春生脸色一变，立即喝道：“别追！它能感觉到的东西，咱们看不见！”
猎狗的吠声渐行渐远，雪豹此时也不安地低吼起来，来回踱步，仿佛在焦虑地等待着什么。陶春生知道不能再继续拖延，情况已经超出了他的控制范围。
“快走！离开这片区域！”陶春生拉着陈金山加快了脚步，两人不再顾及脚下的雪，开始快步后退。陈金山的心跳几乎快到了嗓子眼，耳边不时传来树枝摇晃的声音，还有那若隐若现的低语声，令他心头发毛。
正当两人拼命想要脱离这片诡异的树林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诡异的吼声。那声音不似老虎的咆哮，更像是某种未知的野兽在发出威胁般的叫声。吼声低沉，充满了力量，震得空气仿佛都在颤抖。
“春哥！什么声音！”陈金山的脸色已经发白，手中的猎枪几乎拿不稳了。
陶春生脸色铁青，转头看向吼声传来的方向，低声道：“快走！别回头！”他说完，拉着陈金山拔腿就跑。雪豹跟在他们身后，时不时地回头低吼，仿佛在警告什么东西不要靠近。
吼声越来越近，陈金山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恐惧，回头看了一眼，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在远处的林间，有一团黑影正缓缓逼近，模糊中似乎是一只巨大的猛兽，但它的形态却诡异无比，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那黑影没有实体，像是由雾气和阴影组成，伴随着每一次移动，地面上的雪都仿佛在无声地融化。
“跑啊！”陶春生怒喝一声，他也看到了那东西，但此时已经无暇细看。他猛地推了陈金山一把，两人几乎是拼尽了全力，朝着山下的方向狂奔。
随着他们的奔跑，吼声渐渐变得遥远，仿佛那黑影并没有追上来。等到他们终于跑出树林，来到一片空旷的雪地时，陈金山一屁股坐倒在地，大口喘着气，额头上的冷汗几乎把脸都湿透了。
“春哥……那到底是什么东西？”陈金山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他从未想过自己会遇到如此诡异的场景。
陶春生喘着气，眼神依旧凝重，他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但那绝对不是咱们能对付的东西。”
陶春生思索片刻，眼神中闪过一丝果断，“我们得设个陷阱，至少要拖住他们，等巡山队赶到。”
“陷阱？怎么设？”小虎一下来了精神，眼中多了几分期待。
陶春生凑近低声说道：“咱们在前面那条小道上布些障碍物，再引他们过去。这些人可能自信得很，不会想到有人在盯着他们。”
“好！”小虎点头，心情一下子激动起来，紧紧握住了手里的砍刀，“我去准备树枝和石头，咱们布障。”
两人迅速分工，小虎悄悄绕开那几个人影，开始在不远处的小路上收集树枝和石块，而陶春生则负责观察敌情，确保不会被对方发现。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陷阱准备妥当。小道上堆满了杂乱的树枝和石块，乍看之下并不明显，但足以让对方慌乱一阵。
“好了，咱们得引他们过来。”陶春生低声道。
小虎点点头，紧张地咬了咬嘴唇，“你有计划吗？”
“我来引他们注意，你找地方藏好，等他们上当。”陶春生轻声说道，眼中满是坚定。
小虎心里七上八下，但还是信任陶春生的判断。他迅速躲进旁边的一处大石后面，眼睛死死盯着前方。
陶春生则悄无声息地绕到敌人后方，故意踩断了一根树枝，发出轻微的声响。
不远处，那几个人影立刻警觉起来，迅速四下张望。陶春生故意再制造了一些动静，引得他们向这边靠近。
“快，过去看看！”其中一个低声吩咐道，几个人立刻朝陶春生的方向走去。
眼看他们逐渐走近陶春生设好的陷阱，小虎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屏住呼吸，紧张地等待着。
当头一个人走到小道时，突然踩到了埋伏好的树枝，脚下一滑，整个人一下子摔倒在地，身后的人也跟着乱作一团。
“有埋伏！”有人大喊道，瞬间一片混乱。
趁着对方慌乱的功夫，陶春生和小虎一跃而起，迅速撤退，朝着山下的方向飞奔而去。
“快跑，别回头！”陶春生边跑边喊道，声音中透着急促。
身后的混乱声渐渐远去，两人终于跑到了一处安全的地带，喘着粗气停了下来。
“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陶春生擦了擦额头的汗，眼中依然充满了警惕，“咱们得尽快通知巡山队，让他们来处理。”
小虎满脸后怕，但还是点了点头，“幸好我们跑得快，不然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陶春生长舒了一口气，望着远处的山林，“山里的事，从来都不简单。咱们还得多长个心眼。”
王大力咧嘴一笑，眼睛紧紧盯着前方的鹿群，压低声音回应：“老陈，你这次可是立大功了。刚才那一箭虽然没射中，但也没惊到它们。这群鹿这么警觉，竟然还待在原地，真是天助咱们。”
陈金山微微点头，心中有些紧张。他们这趟进山可不是为了打猎，而是赶山——赶山可不是简单的狩猎，赶山人要凭借经验和智慧把野兽引导到特定的区域，或是为了保护村里的庄稼，或是为了捕捉一些有特殊需要的动物。
“你看那只母鹿，”王大力轻声提醒，指了指稍远处的另一只鹿，“咱们要是能赶它们往村东的那片竹林，肯定能顺利收网。”
陈金山眯起眼睛，看着王大力指的方向，几只鹿正在悠闲地啃食草地。他心中盘算了一下，竹林是个绝佳的地方，那里地势狭窄，容易设陷阱，而且梅花鹿爱在竹林里栖息，到时候就可以顺利地将它们困住。
“可以，”陈金山低声道，“不过咱们得小心，梅花鹿聪明得很，一不小心它们就会嗅到咱们的气息。再说，这附近我可听说有狼群出没，得多个心眼儿。”
王大力听罢，脸色也沉了下来，点头道：“是啊，最近山里的动静有点大，狼群、野猪，还有那些奇怪的兽迹，搞得我都不敢单独进山了。可咱们今天既然来了，总不能空手而归吧。”
陈金山沉吟片刻，从腰间取出一块布，把弩箭的尖头小心擦拭干净，随后重新搭好弩箭，轻声嘱咐：“咱们慢慢靠过去，别急，绕到风口下方，从西边包抄过去。到时候我先放一箭，不求射中，只要能把它们惊到那个方向，接下来就好办了。”
王大力点点头，随即俯下身子，跟着陈金山一起开始悄悄移动。两人的身影在杂草和灌木丛中若隐若现，脚步轻如羽毛，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泥土气息，偶尔有几声鸟叫从远处传来。
突然，王大力一把拉住了陈金山的衣袖，低声道：“等等！”
陈金山立刻停住，目光迅速扫过四周，心中一紧，“怎么了？”
“你听，”王大力指了指前方，“那声音，不对劲儿。”
陈金山凝神细听，果然，草丛中传来一阵细微的脚步声，像是某种大型动物正在靠近。他们对视一眼，脸上多了几分警惕。王大力轻声说道：“不会是狼吧？”
陈金山眉头紧锁，轻声道：“不排除这个可能。咱们得小心点，这地方最近确实有狼出没的迹象。”
他们立刻压低身子，尽量减少自己的动静。就在这时，前方的梅花鹿突然警觉地抬起头，四肢微微紧绷，似乎也感觉到了不寻常的气息。
“糟了，鹿可能要跑！”王大力低声急道。
陈金山眼疾手快，立刻搭弩瞄准其中一只稍靠前的鹿，轻轻一扣扳机，“嗖”的一声，箭矢破空而出。那只鹿敏锐地察觉到危险，立刻一跃而起，箭矢擦着它的身躯飞过，但还是惊动了整个鹿群。梅花鹿们立刻四散奔逃，朝着四周的山林奔去。
“快追！”陈金山低喝一声，和王大力迅速追了上去。
他们沿着梅花鹿逃窜的方向一路奔跑，脚步踩在湿软的泥土上，发出沉闷的声响。陈金山的脑中飞快地转动，想着接下来的对策。
“不能让它们乱跑，”他喘着气说道，“得把它们引向竹林。”
“我去绕前面截住！”王大力一边跑一边说，“你从侧面包抄！”
两人立刻分头行动，陈金山继续朝梅花鹿的方向追去。他侧身穿过一片灌木丛，目光紧紧盯着那几只鹿的踪迹，隐约看见它们正朝着山谷深处奔去，那里正是他和王大力计划中的竹林所在。
就在陈金山准备加速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声低沉的咆哮声。他心中一惊，猛地转身，只见一道黑影从树林深处窜出，速度快如闪电，直扑向其中一只稍落后的梅花鹿。
“狼！”陈金山眼神一凛，迅速抽出第二支箭，瞄准了那只狼。狼的动作极为敏捷，它一扑之下已经将梅花鹿扑倒在地，锋利的獠牙狠狠咬住鹿的喉咙，鲜血瞬间喷涌而出。
“不能让它得逞！”陈金山咬紧牙关，迅速调整弩箭的角度，对准狼的侧腹，瞄准后毫不犹豫地放箭。
“嗖——”
这次，箭矢准确地命中了目标，狼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叫，松开了对梅花鹿的咬合，痛苦地向后退去。陈金山不敢大意，立刻上前检查。那只狼受伤严重，翻滚了几下便再也无法站起，眼看着不久就会失去生命。
陈金山没有多作停留，心里清楚这里不是久留之地，狼群很有可能就在附近。他赶紧查看那只梅花鹿的伤势，鹿的喉咙被撕裂得很严重，已经奄奄一息。
这时，王大力也追了过来，看到眼前的一幕，急切问道：“怎么样？”
“有只狼扑到了这只鹿，我射伤了狼，但这鹿不行了。”陈金山面色凝重地说道。
王大力喘着气点点头，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道：“咱们得赶紧离开，这地方太危险了。如果还有狼群，咱们恐怕得不了好。”
“走，”陈金山干脆利落地说道，“赶紧回村，今天就到这儿了，回去商量下一步怎么做。”
“这次的收获不错，可不能大意。”他喃喃自语着，抬起头看了一眼天色，太阳已经开始偏西，冬日的白昼短促，他得抓紧时间回去。
就在他起身准备继续赶路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陶春生心头一紧，手悄无声息地摸向腰间的猎刀，转过身去。眼前，一个身穿深灰色猎装的男子正缓缓向他走来。
“陶大哥，没想到你也在这儿。”男子笑着打了个招呼，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来人正是李岩，村里年轻的一位猎户。
“是你啊，李岩。”陶春生松了一口气，笑着收起了刀，“你来得可巧，今儿这熊胆可是费了我一番工夫。”
李岩走近，看到陶春生的背篓，眼神微微一亮，“熊胆？你真是好手气！这年头可不容易碰见黑熊了。”
陶春生淡然一笑，“运气罢了，山里的东西总归是靠天吃饭。你呢，今天有什么收获？”
“唉，别提了，我一上午在山那头转悠，连只兔子都没见着。”李岩耸耸肩，显得有些无奈，“本想着看看有没有机会弄只野鸡，结果空手而归。倒是你，真是神了。”
“你也别气馁，”陶春生拍了拍他的肩膀，“山里有的是机会，就看咱能不能抓住。”
李岩点了点头，望了望四周，“陶大哥，天色不早了，要不咱们一起回去吧？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陶春生想了想，也觉得天色已晚，再在山里待下去不太安全，便点头同意了，“好，那就一起吧。”
两人并肩而行，踩着积雪发出的“咯吱咯吱”声响回荡在寂静的山林中。陶春生一边走，一边时不时地回头看背篓里的熊胆，确认它还被好好地包裹着雪，保持着凉爽的状态。
“陶大哥，听说最近镇上的药商出价涨了不少，一枚上好的熊胆能卖到好几百银元，是真是假？”李岩突然问道，语气里带着几分好奇和羡慕。
“确有其事。”陶春生点头，“但这事儿也得看机缘。不是每次猎到熊就能取出好的熊胆，有时候熊胆已经老化，有时候又会在取的时候破了，价钱自然就低了。”
“那你这枚熊胆，怎么看都是上等的吧？”李岩瞟了一眼陶春生的背篓，眼神中闪过一丝贪婪，但很快又收敛了。
陶春生察觉到了李岩的目光，眉头微微皱起，但还是平静地说道：“嗯，这熊胆的品相不错，得好好保存才能卖个好价钱。”
两人继续默默赶路，山路越来越陡，积雪也愈发厚重。到了一个陡峭的坡道时，李岩突然故作轻松地笑着问道：“陶大哥，咱们平日里打猎，难免碰到些危险的事儿，你说，你遇到过最险的情况是什么？”
陶春生一边踏着雪，一边回忆道：“说起来也有几次了，有一次碰到野猪，那畜生窜出来的时候，我还差点被它给顶飞。幸好手里的刀快，捅中了它的脖子，不然我今天可能就没命了。”
“果然是险啊！”李岩感叹道，“山里人都说你胆大心细，还真不是空话。”
陶春生只是淡淡一笑，“胆大不是本事，细心才是活命的关键。山里的野兽可不认你是谁，只认你的手快不快、心狠不狠。”
正说着，两人走到了一个狭窄的山谷口，四周的树木显得格外密集。陶春生的步伐忽然慢了下来，眼神警觉地扫过周围。
“怎么了，陶大哥？”李岩问道，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嘘——”陶春生竖起一根手指，示意李岩安静，“这地方不对劲，平日里这里的鸟叫声应该很响，可现在……”
李岩屏住呼吸，果然发现周围一片死寂，连平日里常见的松鼠和飞鸟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有问题。”陶春生低声说道，眼神紧紧盯着前方的树丛。忽然，一道黑影从树林深处闪过，快得让人几乎无法看清。
“什么东西？”李岩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手不自觉地摸向自己的弓。
“别慌。”陶春生沉着地说道，“应该是狼，单独一只不敢轻易出手。”
话音刚落，几道更加细微的黑影从不同方向迅速靠近。陶春生顿时脸色一沉，“不对，是一群狼！”
“怎么办，陶大哥？”李岩紧张地问道，脸上已经有些泛白。
陶春生目光如炬，迅速在心中衡量了一下形势，“山谷里地形复杂，狼群狡猾，咱们不能硬拼，得找机会突围。”
他快速看了一眼四周，发现不远处有一块巨大的岩石，便指了指那儿，“咱们先过去那块岩石，背靠石头，防止被包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