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29日，上午，市局办案中心1号审讯室内。
审讯室的空调发出轻微的嗡嗡声，潘竹眛坐在审讯椅上，脸上带着一丝不耐烦，他瞟了一眼坐在对面的顾厚和高野雾石陆，不耐烦地说道：“我说警察同志，你们几个人已经问了我6个小时了，我该说的都说了，你们到底还要问到什么时候？”
“该说的都说了？”顾厚猛地一拍桌子，怒火中烧，指着潘竹眛的鼻子骂道，“你当你顾爷是三岁小孩吗？你那些说辞骗得了别人还能骗得了我？一听就是你编的瞎话！”
顾厚说着就要站起来，看样子是真的要冲上去揍潘竹眛。高野雾石陆眼疾手快，一把拉住顾厚的胳膊，低声劝道：“老顾，冷静点，别冲动，这里可是审讯室，别坏了规矩。”
“规矩？这家伙满嘴谎话，一点悔改的意思都没有，还讲什么规矩！”顾厚虽然被高野雾石陆拉住了，但依然怒气难消，指着潘竹眛破口大骂，“你小子最好放聪明点，老老实实交代你的罪行！别以为你编个故事就能糊弄过去！”
高野雾石陆把快要暴走的顾厚按回到座位上，转头对潘竹眛说道：“潘竹眛，我知道你现在心里不好受，但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只有如实交代你的罪行，才能争取宽大处理。”他顿了顿，语气严厉了几分，“你之前说的那些，我们已经核实过了，漏洞百出，根本站不住脚。你最好还是把整个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清清楚楚地再说一遍！”
此时此刻，办案中心会议室里烟雾缭绕，十几双眼睛紧紧地盯着墙上的监控屏幕，屏幕中正播放着1号审讯室的画面，每个人都眉头紧锁，整个会议室的气氛压抑得仿佛凝固了一般。
康局长来回踱着步，焦急地问道：“怎么样？这小子招了吗？”
穆雷局长眉头紧锁，盯着屏幕上的画面，沉声说道：“顾厚的脾气太冲了，这样下去，恐怕会适得其反。”
此刻，审讯室里，潘竹眛无力地靠在椅背上，疲惫地用手搓了搓脸，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低头看了看手腕上冰凉的手铐，无奈地将手铐往手掌方向推了推，试图缓解一下长时间被束缚的酸痛感。
“我和郭淑娟是在赌场里面认识的，在东郊那边有很多私人开的小赌场……”潘竹眛低着头，语气平静得就像是在讲述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故事，“郭淑娟和我都喜欢赌博，尤其是赌二八杠。虽然郭淑娟已经四十多岁了，但是看上去只有30多岁，平时保养得也不错，人也长得漂亮……”他顿了顿，似乎在回忆着什么，“因此一来二去，我们就熟络了，渐渐地我就喜欢上了她……”
“放你妈的屁。”顾厚一听这话，顿时火冒三丈，猛地一拍桌子，指着潘竹眛的鼻子骂道，“你那叫喜欢么？你就是馋她的身子，你下贱！”
潘竹眛听到顾厚这突如其来的怒骂，吓得浑身一哆嗦，心跳如擂鼓。他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眼神闪烁，不敢直视顾厚愤怒的目光。沉默了几秒后，他像是认命般地叹了口气，低声说道：“是，你说得对，我……我就是贪图她的美貌……”
他顿了顿，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之后几次赌博，郭淑娟输得很惨，欠了一屁股债，就来向我借钱。我当时被猪油蒙了心，想着只要她能做我的女朋友，别说十几万，就是几十万我也愿意给她……”
说到这里，潘竹眛偷偷瞄了一眼顾厚，见他没有打断的意思，才壮着胆子继续说道：“起初她还钱还得很积极，后来输得越来越多，就还不上了。我就跟她摊牌了，说只要她愿意做我女朋友，之前借的钱就一笔勾销。”
高野雾石陆听到这里，忍不住插嘴道：“不对吧？潘竹眛，我记得你的资料显示你已经结婚了，还有孩子？”
潘竹眛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他尴尬地咳嗽了两声，嗫嚅道：“我说是女朋友，其实就是让她做我的炮友。”
高野一脸茫然地看向顾厚，问道：“顾队，炮友是什么啊？”
潘竹眛见高野似乎真的不懂，只好硬着头皮解释道：“就是……就是那种，你情我愿，各取所需的关系……”
高野还是一脸懵逼，追问道：“各取所需？什么意思啊？”
潘竹眛急得直跺脚，提高音量说道：“哎呀，就是让她跟我睡觉！你懂了吗？”
高野这才恍然大悟，恍然大悟的同时又感到一阵恶心，他强忍着反胃的冲动，嫌弃地看了潘竹眛一眼，说道：“原来是这样啊……真是没想到，你看着人模狗样的，竟然干出这种事！”
“郭淑娟拒绝了你，所以你就杀了她？”顾厚询问道。
“没有，没有，她答应我了。”潘竹眛赶紧辩解道，“之后我们两个人保持这种关系很长时间。我也没有强迫过她。”
“放屁！”顾厚猛地一拍桌子，怒吼道，“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鬼话吗？分明就是你强迫她！她不从，你就动手杀了她！”
潘竹眛被顾厚的怒火吓得瑟瑟发抖，他缩着脖子，小声辩解道：“我没有，我真的没有强迫她，是她自己答应的……”
“那你为什么还要杀她？！”顾厚怒不可遏地质问道，“如果她是自愿的，你为什么还要杀了她？！”
潘竹眛沉默了，他低着头，双手紧紧地握成拳头，身体微微颤抖着。
“我……”潘竹眛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他抬起头，眼神中充满了痛苦和悔恨，“本来，我们一直相处得挺好的，我也给了她不少钱，帮她还清了赌债……可是，从今年4月份开始，她突然就对我冷淡了，很少主动联系我，还总是说要跟我断绝关系……我问她为什么，她也不肯说……我问她是不是外面有了别的男人，她也没有否认……”
“就因为这个原因你就杀了她？”顾厚眉头紧锁，语气中充满了不可思议。
“当然不是因为这个。”潘竹眛摇摇头，眼神飘忽不定，“那个时候还不至于。”他顿了顿，仿佛在组织语言，“我给了她两个选择。”
“什么选择？”高野追问道。
“要么现在就把钱还给我，”潘竹眛伸出两根手指，语气冰冷，“要么再继续跟我保持关系一年。一年之内，我什么时候我需要了，就会联系她，而且必须随叫随到。”
“什么？”高野猛地站起身，难以置信地瞪着潘竹眛，“你当这是叫妓呢！”
“如果她不答应呢？”顾厚冷静地问道，锐利的目光紧紧地盯着潘竹眛。
“不答应？”潘竹眛冷笑一声，“我就去法院起诉她还钱，把她唯一的手机营业厅查封了。”
“你……”高野气得说不出话来，他没想到一个人竟然可以无耻到这种地步。
顾厚也被潘竹眛的无耻震惊了，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怒火，问道：“那她是怎么选择的？”
“她……”潘竹眛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说了出来，“她答应了继续跟我保持关系一年。”
“之后呢？”顾厚追问道，“你们的关系怎么样？”
“之后一段时间，虽然我们两个人经常吵架，”潘竹眛的声音低了下去，“但是我有需要的时候，她都会配合。”
“偶尔不配合的时候呢？”高野忍不住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愤怒。
“偶尔不配合的时候……”潘竹眛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打几下也就乖乖配合了。”
“你这不是强奸么！”高野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怒吼道。
“你要说这是强奸，我也承认！”潘竹眛没有否认，但他还是极力为自己辩解，“我这个人有那方面的癖好，就是欲望特别强烈。而且来了欲望的时候如果得不到满足，脾气就会很暴躁，一点就着。”
顾厚让潘竹眛继续说下去。
“谁知道到了5月7日那天晚上，我的手机突然响了，是郭淑娟打来的。”潘颂眛回忆道，语气中透着一丝不耐烦，“她在那头就像疯了一样，不停地对我吼，说要跟我分手，彻底分手！还骂我是个没用的男人，说我不行！”潘颂眛说到这里，握紧了拳头，语气里充满了愤怒和屈辱，“她说如果我不同意分手，就把我赌博的事情，还有我在床上不行的事情，统统都宣扬出去，让所有人都知道！”
“我当时一听就火了，冲着她吼道：‘你疯了吗？！你敢！’”潘颂眛喘着粗气，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让他怒火中烧的夜晚，“以前我一威胁说要杀了她的时候，她就会害怕，可是那天她好像吃了熊心豹子胆，根本不怕我，还在电话里不停地骂我，说我根本不敢，说我只是个只会放狠话的窝囊废！”
“我被她激怒了，彻底失去了理智，对着电话吼道：‘你别逼我！我什么都干得出来！你再逼我，我就杀了你！’”潘颂眛的声音颤抖着，仿佛在努力压抑着什么，“可是她根本不怕，还继续激我，说我要是男人就现在就过去杀了她。我当时真的气昏了头，想都没想就抓起车钥匙冲了出去，开车直奔她家。”
“我到她家的时候，发现她一个人喝了很多酒，躺在床上，睡着了。”潘颂眛说到这里，语气变得低沉了许多，“我当时气得脑袋嗡嗡作响，看着她那副样子，我就情不自禁地想到了她和别的男人在床上做那种事情……” 潘颂眛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在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我当时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就……”他停顿了一下，似乎不愿意回忆当时的场景，“我就用她床头的数据线……把她勒死了……。”
“啊~~”会议室内的专案组成员听到这个结局，顿时发出一片唏嘘声，搞了半天是这样杀人的啊。
“之后呢？”高野立即追问道。
“我当时心里很害怕，立即驾车逃离了现场。但是开出去几公里之后，我想到尸体如果留在营业厅内，早晚会被人发现，于是我又折返回到现场。将尸体和勒死她的数据线等物品，一股脑儿的装进了后备箱。将车开到了东郊的石料厂抛尸。”潘竹眛抱着自己的头，愤怒的说着，“都是郭淑娟逼我的，她明明知道我这个人脾气暴躁，还故意在电话里面用言语刺激我，这都是她的错。”
“杀了郭淑娟就算了，你为什么还要去机场放置炸弹，准备炸死拿汀郭碧华？”高野雾石陆突然提高了音量，语气凌厉地向潘竹眛发问，“飞机场爆炸问题也是今天审讯的关键，希望你老实交代！”
“拿汀？郭碧华？”潘竹眛被问得一头雾水，满脸疑惑地反问，“他们是谁？我完全不认识啊！为什么要炸他们？”
“装，继续装！你不认识郭碧华为什么要袭击她？说！是不是有人指使你去杀她？”顾厚猛地一拍桌子，厉声质问道。他说着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张照片，扔到潘竹眛面前，“你别告诉我这个女的你不认识。”
潘竹眛疑惑地拿起照片，看了一眼，顿时脸色大变，惊恐道：“这个人怎么长得这么像郭淑娟啊？”随即他又仔细看了看，自我否定道，“不对，穿着打扮不一样，气质也不一样。这个人是谁？”
“这个人就是拿汀郭碧华，也就是郭淑娟失散多年的妹妹郭淑芬。”高野语气平静地解释道。
潘竹眛听完，恍然大悟道：“哦，难怪长得这么像。但是我真的不认识她。如果不是你们给我解释，看到照片我还以为见鬼了呢。”
“关于机场的爆炸案，你把你知道的全部过程都告诉我们。”高野警部身子微微前倾，语气严肃而缓慢。
潘竹眛咽了口唾沫，眼神闪烁，“大概一个星期前，我接到一个陌生号码的电话，对方说他知道我是杀害郭淑娟的凶手。”
“他知道你是凶手？”顾厚警官挑眉，追问道，“他怎么说的？”
“他说……”潘竹眛犹豫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他说他手里有证据，可以证明我就是凶手。如果我不想让他报警，就必须帮他一个忙。”
“什么忙？”高野警部敏锐地捕捉到关键信息。
“他让我去机场，把一个包裹放到女厕所的马桶水箱里。”潘竹眛的声音越来越小，似乎对自己当时的愚蠢行为感到羞愧。
“哪个航站楼？哪个女厕所？几号马桶？”顾厚警官连珠炮似的追问。
“t3航站楼，国际出发，靠近15号登机口的女厕所，1号马桶。”潘竹眛回忆着说道，“他说事成之后，会把证明我是凶手的证据放在北平机场东区男厕所6号马桶里。”
“你相信了他的话？”高野雾石陆警官难以置信地问道，“你就不怕他是在骗你？”
“我当时已经走投无路了。”潘竹眛痛苦地抱住脑袋，“我杀了人，精神已经崩溃了，只想尽快摆脱这一切。”
“你杀人已经铸成大错，现在又帮别人把炸药带进机场，造成爆炸，两人差点因此丧命，你已经罪孽深重了！”高野雾石陆摇头叹息道。
“等下警官，你们搞错了吧，我的确带了小包裹进了机场。但是包裹我拆过来看过了，里面是普通的卫生纸。”潘竹眛连忙解释，“带卫生纸进飞机场总不犯法吧？”
“你确定是卫生纸？”顾厚警官怀疑地问道，“你有没有可能看错了？”
“我确定！就是普通的卷纸，白色的，没有任何包装。”潘竹眛语气坚定，似乎在努力说服自己。
“你把包裹放进马桶水箱后，有没有再见过那个给你打电话的人？”高野雾石陆警官继续问道。
“没有，我再也没有接到过他的电话。”潘竹眛摇摇头，脸上露出迷茫的神色。
就在这时，顾厚和高野雾石陆的耳机里同时响起了指示：“你们两个先回会议室，嫌疑人潘竹眛会安排看护人员看护。”
接到指示，顾厚和高野雾石陆只能互相对视一眼，满腹狐疑地离开了审讯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