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国的地牢阴暗潮湿，比起边城的还要破旧，湿冷
姚步姽进去的时候还有些奇怪庆黎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庆黎有些无奈
“将郑清朗送进来之后，朱家人将他关在这，我也是想起来之后发现宇文崭在这的”
没想到之后又被出军的是占满了脑子，其他的都忘了
身边的人点着火把，引着她们走进了牢狱，牢狱里终年不见日光，弥漫着挥散不去的霉味
牢狱里不少人，看见姚步姽进来全都噤声小心地望过去
不少人看见火把下意识躲开，一副很久没见到光亮的样子
最里面关着的就是宇文崭，他被站着帮到一个木架上，四肢被绑缚着，低着头看不清脸，即便是听到有人靠近，他也没有半点反应
守卫敲了敲栏杆
“抬头”
宇文崭没有动静
他们还想弄出动静，被姚步姽止住，她隔着牢门看着对方，轻声说
“宇文崭，好久不见”
宇文崭微微抬了抬头，但是也就是动了这么一下
身旁的侍卫怕姚步姽觉得自己苛责犯人，小声解释
“来的时候就是这样，原本将他放下来，但是这人多次打算自戕，不得已才将他绑起来”
侍卫脸上有些苦恼
“他也好久没有吃东西了”
姚步姽往人身上仔细看，他的衣服被磨的破损，不少漏出来的地方也能看出结痂的伤口
他应当是在这半个月内不停地尝试过自戕
姚步姽侧耳听着，不打算多劝，只是说道
“黎族跟我们即将开战，如果你活着我或许可以将你换回去”
听到黎族，宇文崭这才抬头望向这边，过长的头发挡住他的视线，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确认人还有抬头的力气，姚步姽点点头
“活着就好”
说完对身旁的侍卫说道
“把人收拾干净，别饿死了”
侍卫点头，姚步姽转身想走，身后的人却突然用干涩的喉咙开口问道
“阿单还活着吗？”
姚步姽脚步一顿，偏过头问他
“你希望他还活着吗？”
宇文崭没有回答，姚步姽轻笑一声
“等你出去了，亲眼去看吧”
说完就真的离开了
“小姽，你真的要把他放走吗？”
两人走出牢狱，庆黎有些担忧，宇文崭毕竟是南商的一大战力，如今对他们只会恨更多，就怕是放虎归山
姚步姽正叮嘱侍卫把人盯紧，听到庆黎的话回答道
“对我们是个隐患，对南商也是，他被关在这里的时候景国公一直跟南商有往来，但是没有人开口将他要回去，这就是问题”
庆黎点头
“要是我也会记恨，但是他毕竟是会为了南商自戕的忠臣，要是真傻到不在乎怎么办？”
“他不在乎，有人帮他在乎，南商朝堂同样复杂，谁都能在如今的南商王面前说两句，就算他能说服自己，也总有人不相信他不会报复”
惦记的人多了，南商王自己也会有疑虑，不过这些并不是他的真正目的
姚步姽不打算瞒着庆黎
“不过这些说到底都是小把戏，就算是君臣失和在我们面前他们还会拧成一股绳，我用宇文崭是想换一批人回来”
“什么人？”
“几个之前在盐城救过我的人，他们应当是被人盯上了，我将宇文崭当做筹码将他们换回来”
听姚步姽有打算，庆黎点头
“拿一个将军多换几个回来也很合理”
两人一路走一路说，天已经半黑了，大军马上就要开拔，看见路上人来人往，庆黎有些愣住
姚步姽轻轻推她的后背
“去看看吧”
庆黎转头看她一眼，下意识拒绝
“算了，我不喜欢离别的场景，又不是见不到了”
她嘴里这么说着，眼里却满是落寞，脸上的笑容也变得勉强了许多
姚步姽却不打算放过她
“你怕他回不来吗？”
庆黎一顿，表情也维持不住了，她不是不想去，而是不敢去，以往看的话本里离别前跟心爱的人相见，结局都不怎么好，她知道这么想很可笑，但是胃里就像是灌了铅，带着思绪不住往下沉
姚步姽还想劝，一声喊声传来
“庆黎”
庆黎下意识回头，看见顾勋朗牵着马走过来，在庆黎自己还没意识到的时候自己的脚已经朝着他的方向跑了
顾勋朗脸上带着笑容，轻声问她
“忙完了吗？”
庆黎有些别扭
“也没什么好忙的”
她低着头，说什么也不愿意看一眼对方
顾勋朗往前一步，缩短两人之间的距离
“为什么不看我？”
庆黎依旧没有抬头，反而打算转移话题
“粮草准备的怎么样了？苏景行那边的老将什么时候跟你汇合？”
她喋喋不休，顾勋朗却固执地想要抬起她的头
“为什么不看看我？”
庆黎闭上嘴，好一会才回答
“为什么看你”
顾勋朗也一顿，按照他的性格只会说因为他想庆黎了，但是按照庆黎的性格估计还是不会抬头，反而会用拥抱糊弄过去
他皱着眉，不合时宜地想起苏景行教他的话，即将吐出嘴里的话一变
“因为我们要分开了，这说不定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刚说到这里，庆黎猛地抬头，伸手捂住他的嘴巴
“你瞎说什么？”
顾勋朗的动作一顿，眼前的人双眼跟鼻尖通红，眉头紧皱着急的反驳自己，眼泪控制不住地往出流
他马上就心疼起来，后悔自己信了苏景行的鬼话，伸手就将庆黎抱在怀里
“我错了，我逗你的”
庆黎咬着牙，带着哭腔恶狠狠地说
“你再也不许说这种话”
“好，我再也不说了”
顾勋朗不擅长哄人，只能手忙脚乱地帮她擦眼泪
庆黎不知道自己居然是这么脆弱的人，越有人哄越想哭，但是苏景行抬回边城的尸体真的吓到了她，她突然意识到，无论顾勋朗再怎么离开都是肉体凡胎，甚至因为是首领被更多人敌视
她没办法相信自己在这里的牵挂就这么丢了性命，她做不到接受离别
顾勋朗为了一句话哄了半天人，直到顾慷实在忍不住将他叫走，他才依依不舍地把人放开
顾慷看着顾勋朗难得儿女情长的样子傻笑，憋不住问了一句
“大人，家里有人等着的感觉是不是特别好”
顾勋朗感受手上还没想彻底干掉的眼泪，心里十分复杂，既因为庆黎对他的担心感到满足又因为她的难过心疼
但是这些没必要跟顾慷说
他翻身的上马，声音冷淡地回了一句
“打听闲事小心挨军棍”
顾慷半点不怕
“真挨军棍，我就用黎族人的头将功抵过，正好让大人早点见心上人”
顾勋朗看了他一眼，没有叱责关于心上人的部分，双腿夹紧马腹，厉声说道
“出发”
这场战争没有如预料一般在两日内结束，黎族人确实神勇，那个圣女似乎有巫术，有了她的加持，就算是盐城易攻难守也将战事拖延到了第三日
荆南军出兵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几大国，他们盯着边城蠢蠢欲动，就等着顾勋朗败下阵来之后一举拿下
就连景国境内也起了异心，原本就是被武力镇压的世家轻而易举被外界渗透
国公府内，顾棉清砍下最后一个刺客的头颅，手里的刀往下一放，累到骂人
“这些王八蛋白天也敢派人来？都不想活了？”
这些人武功其实不强，想来那些人在这种情况下也只能找到这些歪瓜裂枣，烦就烦在数量实在是多，防不胜防
姚步姽推开门走出来，朝着顾棉清伸手
顾棉清从怀里掏出药瓶扔给她
“一共就五粒，阿奶说了，再多吃，你以前的药就白吃了”
她今日风尘仆仆地赶到这里就是为了给姚步姽送药
她有些不忿地踢了踢地上的尸体，好在她来了，不然还不知道她俩都被欺负什么样了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