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着头，声音很轻，却每个字都如动听的音符清晰落在他心底，激起一层薄浪。
夜里，两人依旧和衣而睡。
想着他热烈如火的目光，清凝脸颊滚烫，幸好夜色够浓，他看不到她红透的脸颊。
独属她的淡淡栀子香丝丝缕缕窜进他的鼻腔，一路横冲直撞，窜起一路的火星子，终于在心口燃起一团炽热的火，让他口干舌燥。
他强行让自己闭上眼，在心里念着清心诀。
这一夜，够长。
只是他觉得，还不是时候。
五日之后，东宫终于传来消息，柳侧妃小产了。
太子勃然大怒，发了好大的火，下令必须要查出凶手。
可东宫里那位王大夫，查遍了柳侧妃近一月的膳食，硬是没找出线索。
恰逢宫中太医集会，竟也邀请了东宫的王归礼以及李聿前去。
清凝看着李聿递上来的帖子，若有所思。
看来，是天也在助我……
“听闻近日王大夫正在头疼太子侧妃流产一事，今日入宫，你适当提点两句，为他除去烦忧吧。”
她正愁如何给东宫点一把火，以她的身份，这个时候是不宜去的，她更是不方便出面插手此事。
在外人看来，自己和太子妃才是一家人，若是此时出言提醒，任是何人，都会觉得不对劲。
李聿点头。
那日放了那老妇走后，江砚宸命人一直跟着她，确定她收了东西连夜出了城，并未前去通风报信才放了心。
她便找了李聿，又将那兰涎香的药效、用法、摸了个清楚。
李聿也算见多识广，西域的诸多药材他都知晓。
太医署内，诸多太医、以及京中有名的游医都聚在一块儿探讨医术。
这是鄞朝历来的习惯，每年，太医署都会在京城张贴集会贴，邀请有名的江湖名医进宫，共同研讨医术。
原是因为民间疑难杂症要比宫里的多，太医们在宫里待得久了难免医书退步，此举很好的弥补了这个缺点。
王归礼神情凝重一本本翻着医书，试图找出些头绪。
昨天夜里，柳侧妃忽然腹痛流血不止，他还没来得及用药，便小产了。
产下个已成型的男胎，太子发了好大的脾气，下了死命令要让他找出缘由。
他只是跟在太子身边混口饭吃，不想为了此事折了自己的前途。
可他找了许多东西，硬是没找出，她吃的膳食、用的香粉都一一查验，没有查出问题。
若是查不出，他在太子面前的威信便会大打折扣，那他的前途也难料了。
李聿瞥了一眼，故意走到他身侧道：“听闻王大夫医术高强，先前竟破了株洲瘟疫，老夫十分佩服！”
王归礼谦逊退了一步：“运气而已，王某的医术还是不如诸位太医。”
李聿顺势接话：“是啊，这太医署人才辈出，光是那位识遍西域万种药材的曾太医，老夫就遥不可及啊！”
王归礼眸色一动，附和着笑。
心底已然明了，想必让他查不出来的毒，便是来自西域。
李聿走开之后，立马去寻了曾望天，向他借了整理的书册一页页仔细查看。
终于，在看到“兰涎”两字后跟着的药效以及用法时，他心中有了答案。
回去的当晚，便查出了柳侧妃小产的原因。
她所穿的衣物之上，皆是兰涎药粉。
兰涎药粉本身有香味，溶于水后无色无味，但药效不减。
太子当晚便让人去陆府将陈氏提来，任凭陆晚凝如何哀求，他依旧不为所动。
可面对王归礼扔出来的一堆衣物，陈氏依旧抵死不认。
“夫人可知，兰涎？”王归礼问道。
陈氏心底一紧，依旧面无表情：“我不知道，这衣服是制衣铺子送来的，我怕柳侧妃有孕皮肤不适还特意将其洗了才送去，哪曾想竟好心当成了驴肝肺。”
王归礼轻笑，听她说“洗过。”便更加笃定，这事儿就是她做的。
太子拧着眉盯着陈氏，压不住的怒气上涌。
若是真是这老妇害了他的孩子，他一定将她碎尸万段，替他那可怜的儿子报仇雪恨！
“这衣物上，全是兰涎的药粉，兰涎性极寒，生自西域高山，对治疗热症十分有效，是一味十分难寻的奇药，可若是有孕之人用了，那便身不养血，一定小产。”
“夫人还真是见多识广。”
尽管王归礼话至此地，可陈氏依旧面不改色。
“王大夫，你怎么证明这衣物上有你说的那味药？可不能空口无凭。”
陈氏知道，兰涎溶水之后无色无味，无从查起，这些，她都是几十年前从她那表哥嘴里知道的。
王归礼也不再卖关子，立即让人抬了一盆水来，命人将衣物浸泡。
衣物入水后片刻，原本清澈的水立即变了颜色，不一会儿，整盆水都变成了蓝色。
“王夫人学艺不精，这兰涎还有一个特点，便是溶水后的兰涎，若是再遇皂荚水，便会变蓝。”
陈氏大惊，立马惊呼：“殿下，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这衣服是我送去的，可是我真是不清楚为何上边会有兰涎！”
“衣服都经了谁的手？你可知道。”江砚明眸光冷寒，已经对陆晚凝起了疑心。
陈氏一听，也明白江砚明此刻在想什么。
“没有，衣服我让人从制衣铺子取回来后就没再让人碰过，连洗都是我亲自洗的，就怕出了差错，殿下，您可一定要相信我啊！”
“柳侧妃生了孩子，也是太子妃的孩子，我怎么会去害她呢！”
陈氏巧舌如簧，极力为自己辩解。
王归礼一笑，上前一步道：“殿下，是否冤枉陆夫人，试一试便知了。”
江砚明敛眉。
“去陆夫人房间搜一搜便是。”
王归礼故意说的简单，陈氏一听，松了口气，药粉她早用完了，如何搜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