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一起之后在日常生活时与之前并无太大差异，可能因为他们关系本就亲密特殊，再亲密些也不会惹多大是非，甚至连叶知理都没觉得有任何问题。
直到某天大家团聚吃饭，叶真相忽然宣布他和王白锡晋升成为生活搭子。长辈们面面相觑，憋了半天竟然都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只是谁也没想到这俩反相亲联盟私底下居然捆一块去了。
反正都一样的眼高谁也看不上，还是知根知底的关系，两人没异议，他们操心了半辈子的自然更没意见。
王白锡在此前心理斗争了许久，落得平淡的结局时还有些恍惚，看似平淡的叶真相其实也没好到哪去，宣布的时候手指肉都要抠掉了。
“真的在一起了……”王白锡抬头望天。
“不是地下情，不是乱伦。”叶真相抓紧他的手。
“我们被承认了。”
两人异口同声，坐在中间的叶知理左右各眺一眼，“喂！”
“哥，没错吧？”
叶知理也不太清楚为什么那群老家伙肯松口了，反正都没异议，他更没什么好说的，只是用眼神把二人打量个遍，总觉得他们在预谋着什么。
“搞什么，你俩要结婚啊？”
“看白锡想不想。”
叶知理挑挑眉，看王白锡：“你怎么想？”
“可有可无吧，重要的从来不是一纸婚约。”王白锡附和。
“行吧。”
不过为了纪念这一天，两人特地合了张影还发了朋友圈，结果吸引了意料之外的人的注意，他看到来者的微信名还有些懵，直到对方甩了张照片过来。
一个满面笑容的男人和另一个不苟言笑的男人肩并肩，在一方刚好抬眼看镜头的刹那抓拍，画面中的人即使时隔多年，他依旧立刻认出来了。
阿虎和夏明白。
他还似当年的模样，但是头发短了，脸看上去也比以前要更坚毅，阿虎反倒没什么变化，依旧笑得顽劣。
：要见见吗？
叶真相皱眉思索几秒，果断把手机递过去给王白锡。
“嗯？”不明情况的王白锡接过手机，看到内容默了几秒，“可以啊。”
“你真的想见他吗？”毕竟阿虎曾对王白锡打过主意，发生过不愉快，他原以为应该会介怀不去才对。
“你也该见见他了吧，婚礼都没去。”
叶真相抬头，王白锡笑着看过来，不知怎地看得他心里一阵泛酸，他一把抱住王白锡：“不去了，就这样挺好的，见面没什么好聊大家都有各自的生活。”
两人默契的都对这件事情闭口不谈，度过了一段平静又幸福的生活，直到年后王白锡晃出两张车票，笑嘻嘻地对他说回母校看看吧。
叶真相对这片土地的感情很复杂，人生中重要的时刻似乎都困囚于此，故地重游当时还残留在躯壳中的感受跟着回笼。
“不知道那家牛肉饭还开吗。”王白锡忽然说。
“你想吃吗？”
“有点。”
叶真相牵起他的手，“走吧。”
这一带没怎么变化，两人轻车熟路坐上公交，王白锡落地就一心去找牛肉饭馆，可惜，饭馆变成了一家玉器店，但他们没注意到玻璃窗里边的人此刻正不敢置信地瞪大双眼，放下手中的摆件奔到门前。
三人同时一愣，最先反应过来的王白锡惊喜地叫出口：“小夏，我们来看你啦！”
“……嗯。”夏明白咽了口唾沫，尽管心中有千言万语，可是毕竟许久未见，他实在憋不出什么话来。
叶真相抬头略了一眼，目光很快回正到雀跃的王白锡身上。
“你的店不是在下边吗？怎么开到这来啦？”
“进来说吧。”
他把大门完全打开，朝屋里喊了一嗓：“飞鸟，有客。”
坐在收银台的飞鸟闻声站起，瞥见客人后也愣了好一会儿，夏明白把他们领到一张大桌前，这里摆了六张椅子，空间很宽阔，他俩靠近坐一起，飞鸟自然坐到他们对面夏明白身旁，熟稔地沏茶。
自来熟的王白锡心情激动，扯起不少话题，夏明白依旧如前耐心十足，抛出的问题都一一解答，反倒是叶真相和飞鸟两个置身事外的大眼瞪小眼相互提防着。
“牛肉饭馆的老板退休太可惜了，来的时候就想着那一口，不过真没想到你把店换到这边来了。”
“不算换，以前的店也在，不过那改成分店，这是主店。”夏明白纠正，王白锡恍然大悟。
“这里显眼些，当主店确实更好。”
“嗯。”
夏明白替王白锡添茶，看桌面空落落的拍了拍飞鸟的臂膀，“糕点。”
飞鸟迅速起身，再回来时怀里多了许多盒子，他逐一打开摆上桌，五颜六色的各种装饰精巧的糕饼都有。
“你们先吃着，晚点我做饭。”
这份平静直至对面铭刻的人回来，阿虎跟着其他三人有说有笑的下车进入店内。
“哟！这不是叶哥嘛！”
看照片没多大感觉，线下面对面了才察觉他笑纹要比从前明显，但对比起年轻时却丝毫不逊色甚至更有韵味，他下意识的用胳膊圈住提防的鬣狗。
起先还聊得火热的王白锡在阿虎出现后突然哑火，一直沉寂的叶真相动口了。
“你看上去跟以前差不多。”
阿虎依旧笑眯眯：“就当你夸我了，不过我夸不出口，你现在看上去说身上有几条人命我都不奇怪。”
王白锡忍不住笑出声，同时发笑的还有鳄鱼，手杵在老鹰身上没一会就被无情甩开，阿虎趁着谈笑空隙上下打量了一番，心中暗暗吃惊，毕竟他现在这副模样就很符合自己以前心中对夏明白未来的模样。
饱经沧桑，看上去生人勿近的模样，唯一不同的是他身边多了个人，所以还没演变成苦大仇深。
或许太相似的人并不适合吧。
他们之间的关系谈不上多好，但可能是上了年纪的原因或者他们之间相识得早，融入进去竟然也没什么违和感。
夏明白的话要比以前多了些，不再似从前人多就怯场不愿说，飞鸟还是和以前般表面看上去淡淡的，对什么都漠不关心的样子，只有在夏明白唤他时来劲，叶真相也差不多，所以这次重逢他们难得关系破冰聊了两句。
“你现在总算看起来正常点。”飞鸟忽然冒出一句，叶真相听了心生钝惑。
“以前不正常？”
“嗯，以前太装，不爽快。”
叶真相很好奇他是从哪看出来，飞鸟读懂他眼神中的迷茫，接着往下说：“我们是一类人，即使我自己不想承认，但无论行事风格还是容易被相同的事物吸引这一点都不可否认。”
他喝了口橙汁，视线滞留在和他们划拳的王白锡身上。
“你是用不怎么光彩的手段得到他的吧。”
叶真相垂下头，飞鸟却笑起来，“没有取笑你的意思，我们彼此彼此。”
“我们都是自私的恋人，即使得不到也要留下些什么才甘心。”
“敬死缠烂打。”飞鸟将杯口凑过来，叶真相默然半晌，和他碰杯。
他们在夏明白家留宿了几天，气氛融洽得仿佛回到大学那段还没发生太多事的时光，不过比起当初的无所适从，身边多了值得托付的依靠。
时间差不多了，临行前叶真相将出发时就带上的物品塞入夏明白的衣袋，目光在他和飞鸟之间来回盘旋。
“有些话早在你们结婚时就该说了，但那时候的我还没勇气坦然面对你，现在终于可以大方祝贺你做出了一番成就，不用再为几斗米折腰，好友成群，庆幸你始终坚定没动摇心中所想，无论现在还是未来，我都为你感到骄傲自豪。”
夏明白静静看着叶真相，郑重地点头：“谢谢。”
“就送到这吧。”叶真相牵起王白锡的手走到检票口，夏明白目送他们的身影在面前消失才摸出他方才递的东西。
黑曜石。
爷爷的遗物，他与叶真相之间的定情信物，这块承载着他们感情起落的石头被完璧归赵，澄亮得似乎从未易手。
夏明白把石头揣回自己口袋。
“我们走吧。”
叶真相上车后从未有过的爽快，内心如释重负，总算正式对上段感情完整交代，他瞥向对着窗外发呆的王白锡，直接将人整个揽入自己怀中，低嗓在耳畔回响：“想什么呢？”
“你，你之前一直没放下吗？”
他大方承认：“最后一次会面太突然，他放手了我还没彻底释怀，之后因为你的事，我已经无暇顾及他了，但以前给的东西还寄存着，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还回去心里总感觉不痛快。”
“所以你刚才……”
“嗯，我把他当初送的黑曜石还回去了。”
王白锡转过头看他一眼，忽然像是又想到什么把脑袋调回去。
叶真相见他静下来又贴上去绵密地边亲边哄：“还生我的气吗？我现在心里只想着你，只惦记着你，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别气我了好吗？”
“你不是还留着……那枚戒指吗？”
戒指？叶真相愣了一会儿马上反应过来。
“交给你处置，你要扔了或者要拿去怎么玩都任你处置，现在它对我来说只是装饰物。”
听他这么说王白锡反而又有些不好意思。
“不，倒不用扔了，钻的呢。”
叶真相忍不住又往人的脸颊吧唧几口，觉得他连抠搜的模样都很可爱。
他知道王白锡或许不是个很注意仪式感的人，但是这点他就跟他想得不太一样，所以回去之后就带人去实体店定制了私人戒指，不同之前的钻戒，这次用的是实实在在的金。
先前提过的婚礼作罢也改了，他就是要办婚礼，把亲朋好友都给请来见证，他俩凑对了。
得知此事后尤为震惊的是赵谨华，他完全没想过两好兄弟居然真的有私情，虽然平时不少举止都不对劲，可他俩大方坦露时赵谨华还是感觉cpu要炸了。
“行吧，你俩结婚，去哪结啊？国外领证国内结还是咋滴？”赵谨华脑子还没消化完，但嘴巴又憋不住问。
“都在国外办，家里的老人小孩就不去了，年纪大的坐飞机太折腾，小的老实上学，这是咱们大人的事。”叶真相回道。
“靠，那我当花童？”
“你非要当我们也拦不住你。”叶真相有点无语，那画面他实在想不出来。
“你俩，不是你俩怎么就能搞到一起去，不膈应吗？”
叶真相像是听到了什么很好笑的事，王白锡怎么想他不清楚，但他能确认的是自从明了自己的心意后恨不得时时都伴他左右，他挑起王白锡的脸直吻上去，赵谨华大叫着捂眼。
“我发誓永远效忠于你，即使死亡也不能将我们分开。”
这番誓词被他带到了婚礼现场，在众多亲朋的见证下，他们之间的最后一层隔阂被彻底打碎，象征自由的白鸽随着仪式完毕被放飞，王白锡由衷地感到开心而大笑，叶真相目不转睛地望着他的发小，哥哥，家人——
他的爱人。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