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延昊脸上的焦急肯定是真的。
他出门才多长时间啊，老爹就在后面搞小动作。
可这根本就不是老爹的作风。
他老爹有多么的智慧、多么的谨慎，他自己心里难道还不清楚么？
谨慎了半辈子的人，忽然之间就做出了为些许银两财宝出卖国家之事，这可能么？
说的难听点，武承嗣根本就不缺这仨瓜俩枣好吧！
武承嗣指尖露出那么一点好东西，都够别人十辈子不吃不喝往死里面挣去了。
“爹，你说话啊！”
武延昊摇了摇一声不吭的武承嗣，越发着急。
武承嗣心如止水：“说什么？说我为了那些宝物出卖国家机密么？”
武延昊噎住了，半晌说不出来话。
他脸上的神色从焦急转为悲伤，再转为了愧疚。
“我今年就不应该回来这么晚，如果我能早回来两天的话，一切都有了挽回的余地。
“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陛下怪罪之时，我们父子当共同面对。”
离得比较近的几位大臣纷纷叹气。
一开始，大家都以为武承嗣是在演戏，只有少数人认为这是真的，但武延昊此话一出，众人就没有不要认为是在演戏了。
父子亲情呈现，本该有着大好前途的武延昊执意随父上阵等候皇帝的雷霆之怒，这哪里像是假的。
武承嗣叹了口气，说：“是爹害了你呀！”
“爹！儿势与爹同进共退！”武延昊都快哭了。
“唉，傻狗儿子。”武承嗣伸手，像是捋一条顺毛的小狗，“爹没让你过多少好日子，倒是让你受尽了苦头。”
宗秦客坐在对面，表情虽然不善，却也没有了先前的怒火中烧的感觉。
最后进来的狄仁杰和李怀远算了算时间，主动来到了武承嗣旁边。
“延昊啊，你到外面站会儿，我们有话跟你父亲说。”
狄仁杰笑呵呵的开口，让武延昊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那我出去站会儿。”
武延昊麻利的起身，快步走出了栖霞殿。
“晋王，这次的事情闹得太大了。”李怀远说。
“是啊，不少官员都要参我，确实闹得太大了。”武承嗣说。
狄仁杰：“那晋王殿下昨日到底说了什么呢？目前我等所知晓的，只有使者巴克利出了晋王殿下的门，两个时辰不到，就派人离开神都去送情报。”
“我说我什么都没说，你信么？”
“晋王觉得呢？”
“你不信。”
“晋王殿下都猜到了，为何不愿意说实话呢？”
“我说的确实是实话，我……我中招了。”
三人的闲聊声虽然不大，却足以让身边的人都听的一清二楚。
众人面面相觑，眼神和脸色一样复杂。
很快，上朝的时间到了，众人分为两列，排好班次走出栖霞殿，而后赶往乾阳殿。
乾阳殿的龙床上，李存希已经坐在上面，上官婉儿递来了一份内卫府送来的最新供词。
“办事效率还挺快。”
李存希看了一眼，嘴角勾勒一丝笑意。
“朕两个时辰前才要的，这就给朕送过来了。”
“婉儿，你难道就不好奇这里面的内容是什么吗？”
上官婉儿低头：“臣不敢好奇。”
李存希顺手把供词递过去：“看快点，朕的爱卿们快到了。”
上官婉儿三两眼将内容尽收眼底，然后把供词还给李存希，站在一边不动。
“看你表情像是吃了脏东西。”
“陛下之谋划，臣不敢加以评论。”
“是想说朕太阴了？”
“臣不敢。”
“那就是想说了。”
外面群臣走进来，麻利的分左右列好朝班。
李存希不再和上官婉儿说话，慵懒的转向群臣。
“诸位爱卿今天就不要说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了。”
“朕知道诸位爱卿都想聊什么，朕就直接给诸位爱卿起个头吧。”
李存希遥指武承嗣。
“你知罪么？”
武承嗣利索的出了朝班，啪的往地上一跪。
“陛下，臣冤枉！”
李存希光速变脸：“罚你闭门思过，无诏不得出。此案大白于天下时，朕再论你功过。”
武承嗣如蒙大赦：“陛下，臣这就闭门思过！”
“等等，爱卿之后，谁人能代替爱卿？”
“我儿武延昊！”
“爱卿觉得合适么？”
“那就让李侍中来吧？”
“爱卿……”
“诶，陛下，臣觉得多铎和薛青麟足以，二位大人戮力同心，定然可以将尚书台撑起来。”
“那就依爱卿所言，你不在朝中的日子，保留你的官位，真相大白之日，再定。”
“谢陛下，那臣这就把该交代的都交代给多铎与薛青麟，回家闭门思过去了。”
武承嗣一秒钟都不想多留，说完之后就直接退出乾阳殿，转回他的尚书台待着。
到了这个份上，聪明点的文武大臣，看见李存希的态度了，也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根本就不是皇帝包庇自己的老丈人！
这纯纯是武承嗣在配合皇帝搞事情！
否则，就凭这三言两语，武承嗣就能回家里去闭门思过了？
开什么玩笑！
没有这个说法的好吧！
但凡真是武承嗣灭国求财，这会儿就该直接押送刑部大牢好生审问一番。
“我失算了。”宗秦客冲着旁边的官员低声说，“我真傻，真的，我真傻。我怎么就没看出来，皇帝这是和几位大臣合伙演了出戏？”
旁边的官员正是武攸绪，他早已经看出了端倪，只是一直没敢说出来，生怕坏了李存希的事。
“宗大夫，日后还是小心谨慎些好，你今日若是早早的参了我那族兄，知晓真相，又该如何面对啊。”
“老夫此次虽然看走了眼，但是老夫秉承的信念却永远不可更改，风闻奏事就是御史的权力。”
“那宗大夫谨慎一些总是好的，可莫要坏了陛下的大事啊。”
宗秦客嘴上依旧嘴硬，但经过这一次，肯定是长了不少的教训。
这种李存希亲自出手让朝班第一位大臣陪同演戏，肯定不是小事，要针对的，肯定是被允许上朝面见君王的那位吐蕃的使者巴克利。
他要真坏了李存希的事，就算李存希宽仁大度，底下的群臣也得让他感受感受口诛笔伐。
出了乾阳殿，武承嗣一路往回，迎面就撞上了李明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