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后，陆景贤喜欢喝点小酒，手头宽裕就着猪头肉，手头紧就着花生米。今晚菜多，他拿喝水的玻璃杯给自己倒半杯二锅头，抿一口，夹一块烤鸭放嘴里嚼了，道：“小苏啊，商品房的房价都不便宜。”
下午看三个楼盘，其实他都喜欢，就是房价太贵，一平方最少要2500元。
他的语气让苏醒觉得意有所指，略沉吟才道：“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陆景贤又抿一口二锅头，道：“前几天小盈拿回家四百多万提成，说要买房子。我和她妈妈商量后决定，那就买一套，你们结婚，就给小盈作嫁妆。
然后小盈又说要买在你家新房楼下，到时我们两家楼上楼下住着。
你的新房是准备结婚用吧？买房加装修，花了不少钱？”
说到这里，他歇口气，再抿一口二锅头。
郑丽芳不停给他眼色，又对苏醒道：“吃菜，吃菜。”
陆景贤把嘴里的酒咽下去，咂巴咂巴嘴，继续道：“不知小盈跟你提过没有，这一片要拆迁，我这个四合院，可以补偿两套商品房。我的意思，别买了，到时一套我们老两口住，一套给小盈。”
陆思盈道：“爸，不知拆迁要等几年。我先给你们买套房子。”
陆景贤恨铁不成钢道：“我和你妈妈只有你一个女儿，有多少家产不都是你的？分那么清楚干什么？”
如果说苏醒刚才只是怀疑，现在就是确定了。他道：“不用看了，怡晖园的房子挺好的，回头我把1703室买下来，想怎么装修，思盈决定吧。”
笑意如阵阵涟漪从陆景贤的眼底荡漾出来，都快泛滥成灾了。
“不行。我自己掏钱买。”陆思盈板着脸道：“爸，你要等拆迁房，那就慢慢等吧。妈，我明天去签合同付款，装修好，爸不住，我俩去住。”
郑丽芳还来不及说什么，陆景贤把玻璃杯重重往桌上一放，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知道啊。你守紧我们的老房子，别让人拆了还不知道。”陆思盈倔强地道。
苏醒好不容易才把笑容憋回去。
“你你你……”
陆景贤气得直哆嗦，说话都不利索了。让苏醒送一套大房子怎么了，他不是挺有钱吗？何况自己只有这么一个女儿，有多少套房子不都是她的？她还没嫁过去呢，胳膊就往外拐。
苏醒慢条斯理道：“你要买我让柳依依给你打折。好象可以打8折。”
上周六售房处，陆景贤听说一平方3200元，陆景贤便拂袖而去，他们并没有去1703室，更没有谈打折的事。
陆思盈想问柳依依是谁，陆景贤怒道：“打八折也得四十多万吧？”
苏醒买的1803室打折后总房价五十万，加上杂七杂八的，差不多五十三万。如果打八折，一平方得2560元，和今天看的商品房价格差不多，不过怡晖园是高层、高档住宅小区，不是普通楼盘可比。
其实把1703室买下来送给陆思盈也不是不可以，但陆景贤这样委婉提出来让苏醒很难接受。他想送就送，用不着谁转弯抹角提要求。
气氛有点尴尬，郑丽芳小声道：“老陆，有话好好说，别乱发脾气。”
陆景贤狠狠瞪女儿一眼。陆思盈和他对视，道：“才四十多万。我能买十套。”
苏醒道：“你确定要自己买吗？”
“确定。”陆思盈道：“能打八折吗？帮我说一声。”
“好。”苏醒掏出手机打电话，一点不主动买房。
找个有钱男朋友有什么用，送套大房子都不肯。女儿也是傻的，还抢着自己掏钱。陆景贤气得仰脖把半杯二锅头一口喝下，呛得咳个不停。
电话接通，柳依依听清来意，笑道：“一套哪够？不买一两百套不像你的风格。”
苏醒也笑了，道：“你把怡晖园未售出的房子整理出来，发我邮箱。回头我把邮箱发你短信。”
“明天发给你。”柳依依声音带笑。
陆思盈道：“你还想买吗？”
苏醒道：“股票有涨有跌。你见房价跌过吗？”
陆思盈若有所思，做敢死队几个月，她前前后后拿的提成也有几十万，足够买1703室，完全不用动411万。
她道：“你说，我在怡晖园买十套，怎样？”
“不如买一套怡晖园一套牡丹园别墅。钱不够我给你添上。”苏醒道。几年后房价飞涨，别墅高档住宅涨幅比普通住宅大得多。
陆思盈以为他买一套牡丹园别墅，道：“不用。就算现在钱不够，做一两只股票钱不就够了吗？”
苏醒把股市当提款机，他们这些跟随他的人也跟着赚得盆满钵满。别墅、房子都会有的。她像说给父亲听，又像自言自语：“我要自己买。”
“傻闺女。”陆景贤好不容易咳完，听到女儿的话血压飙升，差点没气晕过去。
钱是小事。苏醒尊重陆思盈的决定，道：“随便你。”
有钱人太抠门了。陆景贤看苏醒目光不善，抓起桌上二锅头的瓶子，“吨吨吨”倒满一玻璃杯，急得郑丽芳去抓他的酒瓶子：“哎呀，你别喝那么多。”
夫妻俩抢酒瓶顾不上玻璃杯，苏醒把玻璃杯交给陆思盈，道：“你供思盈读完研究生，不是为了当花瓶吧？她有能力赚钱买房，为什么要依靠别人呢？”
陆景贤眼珠子都气红了，瞪着苏醒。
苏醒道：“思盈很优秀，你要相信他。”
“相信有个鬼用，钱攥在手里才实在。”
陆思盈道：“爸，我存折差不多有五百万，华夏币。”
法拉利是苏醒买的，她没算在里头。两百多万的法拉利苏醒眼睛不眨一下就买了，何况几十万的房子？法拉利就算了，房子她一定要自己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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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百万？五百万！”陆景贤喃喃重复两句，以为自己听错了，道：“你没骗我吧？”
“骗你做什么？这次提成411万，加上在帝都证券当操盘手拿的工资提成，跟苏醒炒股拿的提成，差不多这个数。”陆思盈道。
你要实在，我给你实在。
陆景贤有些怔忡，接着茫然，然后激动起来，去拿玻璃杯却拿了个空，低头四处找：“酒杯呢？”
这是被五百万吓着了，还是喝糊涂了？苏醒很能理解他，一个月拿几百元工资的打工人突然听说女儿存折有五百万，做出反常的举动也不是不可能。
陆思盈道：“以后还会赚更多。爸，你不用担心钱的事。”
陆景贤像没听到，继续打酒杯。
郑丽芳完全呆滞了。
苏醒觉得，自己还是告辞吧，让他们一家三口先沟通。
陆思盈送他到胡同口，低声道：“你别往心里去。”
“不会。”苏醒道：“好好安慰他们，悠着点说。”
他没提出给陆思盈买房子，是因为他名下已经有75幢别墅，送陆思盈一幢也不是不可以。可他愿意送是一回事，陆景贤开口是另一回事。
陆思盈点点头，道：“我会的。”
她目送路虎远去，轻轻叹了口气，父亲一向老实巴交，没想会动这样的心思，而且当着苏醒的面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