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青和白泽正准备上前，却被一头翅膀留着血的大鸟凶狠地拦了下来。它流出的鲜血落在植株上，植株立马变得乌黑。
这血有毒。
云且会意道：“你们在这里等我，我一会儿就回来，不用担心。”
白泽皱眉，抱着胸，看着她走远。
耿青小声道：“你说那只鸟是不是快死了？”
“你希望它死？”白泽反问。
耿青看了看周围虎视眈眈的巨鸟，缩了缩头。
还是算了吧……那只看起来化人的鸟统领死了可不是好事，群龙无首意味着他们在好不容易才脱离险境后，会面对一群仇恨人类、饥肠辘辘，不受约束的食肉鸟。他块头大，又不像他俩轻功好，保不齐是第一个死的。
————
云且走到一尺开外就停了下来。在她身旁，之前作为坐骑的雪色蚀骨枭警惕地盯着她。
记得师尊和她说过，万物法则是守恒而残酷的。当它给予了一个物种无与伦比的力量和威慑力时，也意味着它会给予它们弱小的生物所没有的致命缺点，尤其是繁衍。
看着面前的首领，云且大概知道它为什么明明没有受伤，但是如此虚弱了。
一条巨大的口子在它背部裂开，皮开肉绽，像是和什么猛兽撕咬后的伤口。虽然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没有让血流出来很多，但是被撕裂的肌肉清晰可见。这估计是在不久前就得到的伤害。或许化人伤口没那么明显，所以一开始他就不是最方便的鸟形态。
也幸亏墨如绯没有恋战，很快就离开了。
但是，墨如绯真的没有察觉到么。
——人类，拿出那根羽毛。
有的生灵不开口，就能通过脑海里传播语言。这样的前提，是这只鸟可能比她预估的寿命还要长。
云且跪坐下来，从怀里取出一个羽毛，那是一根白色的羽毛。这世间的白色有很多种，但是不难看出当子夜枭首领的头部靠近羽毛的时候，它颊边羽毛的颜色和这羽毛的相近。
——这是阿白的贴身羽毛……
它的眼睛如同子夜般的黝黑，眼睛里映入眼前灰色的身影，带着一种恹恹的神色，比起看到墨如绯一行的杀气，更多的是不加掩饰的厌恶。
——没想到他居然给了一个人类……
“……”
它高傲地扬起了头，俯视着面前它所憎恶的物种，哪怕她方才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救了自己。
——人类最是狡猾虚伪，我让他带着一部分族人去森林外围历练，到底还是太年轻了。
居然把族内号令族人的羽毛给了人类！简直难以置信！
本来，只要他感受到了来自羽毛上的一丝悲伤，它就会在一瞬间杀了她。不过没想到没有，但这种认知并没有让他放下戒心，反而让他更加警惕。只是出于对于墨如绯的制衡，他没有表露出来。
胞族覆灭的种种原因，他是看在眼里的。这世间，最不可信的，就是人类！
——说话，人类。
云且回道：“我亮出羽毛是想表示我的诚意。另外，比起回你的话，我觉得你的伤口现在很需要处理一下，不然下一次敌人来的时候，你可能无法保护你的族群。”
——……你这人类听不听懂我的话？我不像阿白，你虽然救了我，我不明白出于什么原因，但是你既然带着目的来，拿了东西就赶快滚出森林，也收起你的小心思，否则我……
一包沉甸甸的东西从储存空间丢了出来。周围的蚀骨枭都被味道吸引了过来，凑得更近。
首领能闻出来里面是新鲜的蛇肉，还是最适合他们属性的味道。
“入秋之后食物没那么好觅食吧，加上族群受到重创，又是在繁殖季节。我想你们应该很需要这个。”
首领面上并没有显得多感激。
——这些信息你怎么知道的，阿白如何告诉了你这么多。
“不是他说的。”
“你可能读书少了，如此古老而庞大的种族，你们的习性早就写在了一些古书上。无论是月圆之日虚弱也好，还是体寒需要温暖的环境孵蛋也好。”
首领一愣。这大概是他生平第一次被一个人类说读书少了。
云且继续：“那些草，我拿食物和你们换。”
首领眼里闪过讥诮。傲慢自大的人类！他还没同意呢，谁知道她下没下毒！
云且没等他说话，补充道：“其实有句话，我觉得你说的很对，我没想到这根羽毛这么重要，他只和我说过，这羽毛能保护我们顺利进到森林。对人时刻应保持警惕心是处世之道，令弟太容易相信人了。有时候这是好事，有时候这是坏事。”说着，她把羽毛放到了他羽翼的旁边。
“但是。”
“对于我来说，正是因为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仍愿意信任我，作为朋友，我绝不会辜负他。”云且掏出了药瓶和软剑，“所以，我会强行给你上药，当然你可以拒绝，但是怎么做那就是我的决定了。”
首领冷笑一声，他虽然虚弱，可不代表是废物。那个年轻人杀不了，不代表这个少女他……忽然，他浑身没力，头一下耷拉了下去，抬一下都困难。
他难以置信地看向她。
——你……什么时候的事？
“拿出羽毛的时候。”云且跪了下来，打开了瓶塞，然后取出了一套怪异而雪亮的刀子，用烧酒浇了浇，“一点点会让猛禽麻痹的药物，也就一刻钟，你不要乱动。”
种族的深仇大恨在她第一次遇到若白的时候就见识过了，想来教他开通神志的哥哥更是如此。所以在出发的前一天，她就想好了各种可能。不过比较方便的是，因为前面一串的话，他确实没防着自己。
——你不怕我……
脑海神识号令族群群起而攻之？
首领看了一下她身后的族人们。
“我觉得你最好别，你的伤口根本拖不了多久。”
“你死了的话，会有很多族人伤心的，若白也是。”
那一刻，原本袭向她脑后的羽毛停了下来，慢慢地，像是揣摩这句话似的，消散在了空中。
……
阿九看着这群奇怪的人类离开后，飞到了首领身边低低鸣叫着。
——我也不知道，阿九。这个人是一个奇怪的人。
变成少年模样的首领摸了摸被包扎的腹部，剧烈的疼痛感得到了明显的减弱。还有，怀里那根柔软的羽毛。
也是他没有见过的人类。
——所以你救我们的条件是什么……？
——没有。
——……我不想欠人恩情。
——哦，那你多送我点那个草，我有用。
——……我的伤。
——还有这个符咒，你仔细看着，我教你画一下。
——……
让人琢磨不透的人类。
他还是不明白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