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的话语似乎证实了他有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去，江流璟挣扎着抬头还想询问，却被赤先一步打断了话语。
“但这些都不重要，现在你该睡觉了。”
赤的视角下，黑发的漂亮青年虚弱地倚在床头，白玉似的面颊都因高热烧得潮红。
身上也是一丝不挂，本来赤都已经给他裹好了被子，他刚刚一阵挣扎又自己跑了出来。肩膀手臂都露在外面，雪白的一片明晃晃得几乎扎眼。
换成个居心不轨之徒在这里，赤都不知道江流璟要遇到什么样的麻烦。
偏偏他本人对此一无所觉，还在用那种信任依赖的眼神看着赤。
太难了。赤心想，他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江流璟现在这副模样已经很考验他的自制力了。
赤一直是个重欲的人，对人类相敬如宾的恋爱方式嗤之以鼻。在他看来，对喜爱的人抱有欲望那是天然的事。
但凡江流璟脱光了站在他面前，赤都不可能老老实实想着给他穿上衣服，必然是要身体力行教导他不乖乖穿好衣服的代价的。
这会儿他能不动手，全靠那点仅剩的人性提醒他，江流璟还是个病人。
病人，很虚弱，经不起他的折腾。
相比满足自己的欲望，赤更希望江流璟健康。
江流璟丝毫不知赤此刻脑子里百转千回的是什么东西，满心想的都是好不容易变回人，他还有好多事情想要研究，怎么能就这样睡着？
江流璟一个翻身就想下床，只是被子刚掀开一条缝就被赤一把摁住，身体也一同被摁到床上，力道和气势都叫人无法反抗。
“……赤？”
江流璟迷茫抬头，刚刚还态度温柔的男人眼神中似乎多出了些令人害怕的东西，居高临下看着他。
江流璟敏感地察觉到气氛的变化，僵着身体缩了缩。
“怎么了？”
赤看起来怎么忽然变凶了一些？
是他惹他生气了？因为他非要下床？
江流璟知道赤脾气不好，对于不听他命令的人更是毫无耐心，但这条规则从来都对江流璟无效。
江流璟被他纵容惯了，没想到这一次赤突然反应这么大。
“我不动了，你放开我。”他声音小了些，听着和撒娇似的。
赤深深地看过他一眼，却是抄起被子把黑发青年裹得毛毛虫般严实，浑身上下脖子以下一寸皮肤都露不出。
江流璟刚动弹一下，就被他双臂铁钳似的抱住，口中不容置疑道：“睡觉。”
“不用担心其他的事，我会看着你。”
“可我要是睡着了变回去……”
“那就变回去。”赤说，“变猫一辈子也没关系，我会养你。但你再不睡觉的话，你不会想知道发生什么的。”
赤的手掌危险地往被子下方鼓鼓囊囊的位置拍了一记。
都是成年人，又是末世这种环境，哪怕江流璟没经历过也瞬间明白了赤在暗示些什么。
黑发青年瞬间惊呆了。
不是，刚刚那个抱着他偷偷掉眼泪的赤呢？
那个温柔贴心让江流璟都忍不住内疚的赤呢？
现在这个当众耍流氓威胁他的变态是谁？
江流璟的脸因为他的话瞬间漫上绯色。乌黑的眼瞳蒙上一层清透的水光，带着恼意向身上的男人瞪去一眼。
又怕赤真的付诸行动似的，在他看回来前赶紧闭上。这一回安安分分收起四肢，再没试图动弹了。
效果远超先前的温柔劝阻。
房间里恢复安静。
终于听话了。赤低下头。
末世分开几年，江流璟似乎变得不乖了许多，他也必须用新的方法才能让他听话。
明亮的灯光洒落，映照着床上躺下的两道身影。
其中一个刚刚不动十秒钟就传来深深的呼吸声，显然是早已累极困极。
退烧药服用后起了效果，江流璟心情一放松几乎是光速陷入了昏睡。
赤没有立刻关灯，也没有睡着，就在灯光下静静注视着江流璟的面容。
以目光为笔，从他光洁的额头，一路描绘到闭合的眼睫，滑过他挺翘的鼻梁，又落到饱满柔软的红唇之上。
无论看多少遍，这张面容都完美至极。
如同荒诞世间不曾融化的皑皑白雪，宁静皎洁。又像是一味毒药，让赤从遇到他那一日起，便再无法在心中容纳下第二个人的身影。
无解。他的存在对他来说，便是无解。
口中说着变猫也没关系的赤发青年就这样静静看了江流璟一晚上，连一瞬也不愿意错开。
不知什么时候，房间灯光暗下来。又过去许久，窗外的天渐渐亮起。
夜幕褪去，世界沉睡的生灵们在普照的清晨阳光中开始活动。
基地里人来人往，有战斗力的接了任务组队急急往基地外冲，没战斗力的穿上制服走进实验田辅助新型号可食用植株种植，或者活跃在机械修理等等各种岗位。
灾难之时，能活下来的人人都不断开发着自身能力的用处。胆怯弱小者早已在末世初期死去，如今留下来的都是无论如何都渴望存活下去的人。也是他们顽强的求生欲，让本该绝望的人类种族依旧能看到一点未来的曙光。
江流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但他一睁眼就闻到一股极香的味道，没忍住吸了吸鼻子，翻身朝门外看去，香味来自于那里。
“赤？”
“醒了？把衣服穿好过来吃饭。”
赤的声音清晰穿透空气传过来。
江流璟摸了摸瘪瘪的肚子，慢吞吞“哦”了一声。
醒来后他的高烧已经退了，四肢依旧有点酸软无力，但还在可控范围内，走动什么不成问题。
目光四处搜寻一圈，在床头柜上看到了一套衣服，和一个相框，动作停顿一瞬，又若无其事地伸手拿过衣服穿上。
他变人变得突然，赤家里估计没有他的尺码，准备的是赤自己的衣服。
平时看赤时，江流璟只是觉得他强壮，这会儿穿了人家的衣服才发现他比自己真的大出好大一截。
同样的衣服穿在他身上，不仅肩膀袖口空空荡荡，衣摆更是要垂到屁股下了。
江流璟放弃了继续试裤子的举动，他还没有穿拖地裙的爱好。
穿好上衣和内裤后，他抓起旁边被子往身上一裹，慢悠悠往楼下客厅晃去。
脾气很坏的大厨正将锅中的粥舀入小碗中，每一粒米上都泛着淡淡的金黄，浓郁的香气也是由此传来。
江流璟自觉在桌边坐下，嗅闻着香气眼神亮起：“鸡丝粥？”
末世前这是种极其常见的家常美食，但末世后动物基本都变异了，肉类都只有仓库中冷冻的很少一部分，要么就是罐头食品，保存下来的肉能吃，但做成菜要说多好吃也算不上。
赤淡淡“嗯”了一声，将舀好的第一碗递到江流璟面前。
江流璟喝了一口就发现和预想中不太一样，和常吃的冻肉不同，这一次的鸡肉尝起来口感明显要新鲜许多，连带着整碗粥都格外鲜甜。
他很快喝完了第一碗，甚至还有种恋恋不舍的感觉。
放下碗后目光明亮看向赤：“哪里弄来的？”
他不会认错，这绝对是活鸡的味道。
在末世的这个时候，居然还能有正常的动物存在？
江流璟感觉自己似乎发现了什么。
赤转身进了厨房，又给他端了一碗鸡蛋羹出来。趁着江流璟吃饭的空隙平静解释：“隔壁邻居送来的。说是在外面发现了一片没有被污染的牧场。那座牧场里的所有动物都没有发生变异，基地长已经派人去接管研究了。”
“那这个？”
“他们三个是第一批发现的人。”赤微微笑了笑，“偷偷带了不少出来，刚好拿来给你补身体。”
江流璟眨了眨眼，心底偷偷怀疑了一秒这个“送来”的真实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