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爱她的娘亲忽然翻脸，对她另眼相看的凤桢，明天竟然要去蓬莱下聘礼？
这一连串的变故，如同惊雷般炸响在江芷棠的心头。
夜色已深，烛火在微风中摇曳，将屋内两个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明明灭灭。
她望着秋凛羞红了的侧脸，又看向凤桢，只觉得一股寒意自脚底窜起，瞬间冻结了她的四肢百骸。
今夜遇到太多匪夷所思的事情。
满腹的委屈、伤心以及愤怒喷涌而出，顾不上身体的疲惫，江芷棠厉声喝道：
“不可以。”
她带着几分颤抖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此言一出，将屋内两人的目光齐齐吸引过来。
凤桢微微侧目，烛光在她深邃的眼眸中跳动，唇边闪过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那笑意却未达眼底，反而带着几分怜悯，她缓缓回道：
“棠梨，我本来属意的是你，甚至已经准备好了聘礼。
今晚本想请你母亲商议，去九阴岛提亲的事宜，可是，她却坚决反对这门婚事。”
她说着，目光转向一旁面色转冷的秋凛，语气似是自嘲：
“被她一番数落，直言我凤家高攀不起，搞得我好没面子。”
凤桢眯了一下眼睛，眸中掠过一丝锐利的光芒，声音陡然转冷：
“小满如此优秀，是我凤家最出色的继承人，万万不可被人这般轻慢。”
目光重新落在江芷棠苍白如雪的脸上，凤桢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天底下，多得是名门闺秀、仙家明珠愿意与凤家结亲。
蓬莱岛主之女，秋凛，蕙质兰心，修为不凡，正是良配。”
闻言，江芷棠只觉得胸口一阵剧痛，仿佛被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看着凤桢，不敢相信曾对她温言软语、呵护备至的长辈，此刻却用最平静的语气说着最残忍的话。
江芷棠脸色发白，嘴唇微微颤抖，声音里带着无法抑制的颤音：
“这中间定是有误会…一定有误会！”
她急切地上前一步，目光恳切地望向凤桢：
“小满与我，早已盟誓天地，拜堂成亲，我就是他的妻子！”
眼中已盈满水光，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一定会说服娘亲的......”
话还没说完，就已经被秋凛出言打断。
只见她唇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讥诮，像是一根冰冷的针，硬生生地扎在江芷棠的心间。
“凤宗主为少主娶媳，岂会不知礼数、藏头露尾？
定然会昭告百家，大摆筵席。
邀请各位仙首齐聚一堂，共同庆贺。”
她微微昂起头，目光如冷电般扫过江芷棠苍白的脸，续道：
“你跟小满成亲？我们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听说？
无三媒六聘，无高堂见证，更无仙门同道知晓。”
秋凛冷哼一声，语调愈发刻薄，字字如刀：
“仙门之家联姻，结两姓之好，全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这是千百年的规矩！”
她刻意顿了顿，欣赏着江芷棠失去血色的面容，缓缓吐出最伤人的话语：
“古语说得好，聘则为妻，奔则为妾。
如今，江夫人已经明确拒绝了这门亲事，凤宗主也已有更好的人选，你又何必自降身份，不顾女儿家的颜面，眼巴巴地贴上来呢？”
若是别的闺阁姑娘，被人用如此毫不留情地当众羞辱，只怕早已羞愧难当，无地自容了。
但江芷棠只是冷眼扫了秋凛一下，随即挺直了背脊。
她根本不屑与秋凛辩驳，而是直直地看向神情难辨的凤桢。
清亮的眼眸中燃烧着倔强的火焰，声音因激动而微颤，却异常清晰：
“我与小满心心相印，情投意合，两情相悦！
你为何就看不见？
为何非要罔顾他的心意，硬塞一个不相干的人进来？”
凤桢闻言，只是挑了一下眉，淡淡地回道：
“仙门世家联姻，维系宗族，巩固势力，最看重的是利益联合，强弱互补。”
她唇角似乎牵起一个极淡的弧度，带着些许嘲弄，
“真心？反而是最无关紧要，也最易变迁的东西。”
凤桢摆了摆手，做出最后的裁决。
“江家既然不愿与我们联姻，以后这旧事，就不必再提了。”
说着，她燃起一道传信符。
符纸在她指尖化作一簇炽烈的火焰，跳跃升腾，随即在空中展开一片朦胧的光幕。
光幕波动，渐渐凝实，映出叶茗的虚影。
不等对方开口，凤桢便先发制人，语气带着明显的不悦与责怪：
“叶茗，你做事也太马虎了吧？怎么放任你的宝贝女儿在栖霞山上乱窜？”
光幕那头的叶茗闻言，脸色瞬间闪过惊诧与茫然，蹙眉思忖片刻，连忙侧头厉声吩咐身边人：
“快！快去打开那只檀木箱子！”
片刻后，只听光幕彼端传来一声侍从的惊呼。
紧接着，叶茗的声音也拔高了八度，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惶：
“这——怎么会！”
只见那光幕景象聚焦于一只打开的华美箱奁——本该藏着江芷棠的地方。
此刻却只有一只圆滚滚、粉嫩嫩的猪符灵，正窝在锦缎其间呼呼大睡。
见状，凤桢冷哼一声，褪下大拇指上一枚莹润剔透的翡翠扳指。
“得了，”她声音冷硬，不容置疑，“我现在就命人送她过去。栖霞山不是她该待的地方。”
说罢，凤桢的目光掠过江芷棠，将扳指递向身旁的秋凛，命令道：
“戴上她，你就是栖霞山下一任的女主人。”
顿了顿，语气平淡却残酷，
“第一个任务，就是抓住棠梨，亲自押送，完好无损地送回她母亲身边去。
不得有误。”
小心翼翼地接过那枚碧绿的扳指，秋凛受到鼓舞，脸上焕发出惊喜交加的光彩。
她紧紧握住扳指，如同握住了无上的权柄，昂首扬声回道：
“凛儿定然不辱使命！”
她转身，举起扳指，对着门外候命的凤家侍卫，声音陡然变得凌厉而威严：
“来人！宗主有令，抓住江芷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