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问话，刺客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他瞪大了眼睛，满脸狐疑地看着杜审言，心中暗自思忖：
“难道他说的是真的？可他养那么多私兵又是为了什么呢？”
见刺客沉默不语，杜审言知道他对自己的话半信半疑，于是举起右手，神情肃穆地指着天空，郑重其事地发誓道：
“我杜审言在此对天发誓，我从来没有豢养过任何一支军队，如有半句虚言，天打五雷轰。”
然而，刺客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挑衅地反驳道：
“哼，你以为这样就能证明你的清白了吗？若是你真的从未对至尊之位有过觊觎之心，那就应该拿你的全体亲族来立誓，这样才能让人信服！”
南越国向来以孝治天下，人们对亲情看得极重。
此时提出让杜审言以亲族的性命立下誓言，实际上就是要将他逼入绝境。
毕竟，所有雁门关的守将们，都在一旁看着呢。
如果杜审言稍有迟疑，那么此前他所有的辩驳，都将会变得苍白无力。
这样一来，杜审言就彻底没有了退路。
如果失去边军将领的支持，他此后无论下达任何命令，将不再会言出法随，军令如山。
面对刺客的步步紧逼，杜审言的脸色变得凝重，目光却愈发坚定，他毫不迟疑地说道：
“好，我愿意以杜家百年的威名起誓，我杜审言，此生从未有过觊觎皇位的野心。我愿意终生死守雁门关，决不让半个柔然人穿越此地！”
此言铿锵有力，仿佛每一个字都蕴含着无尽的决心和勇气。
然而，那刺客竟然毫不示弱，继续说道：
“这个誓言，不过是你此时此刻的想法罢了。谁能保证你日后不会改变主意呢？
而且，就算你自己没有造反的念头，你手底下的人呢？
万一他们挟持你发动兵变，半道上给你来个黄袍加身，那你今日所发的誓言，岂不是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此言一出，沈回时再也按捺不住，对着那刺客就是狠狠地一个耳光扇过去，怒喝道：
“你一个阶下囚，马上就要死到临头了，居然还敢在这里如此放肆，胡言乱语！”
刺客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吐出一口血沫后，冷笑着看着杜审言，目光中充满了嘲弄和不屑。
见状，杜审言挥挥手，拦住了又想冲上去继续揍人的沈回时，缓缓地说道：
“我刚才之所以不杀你，并非因你是太子的人，我有所顾忌，不敢动手。
而是因为，我能够看得出，你虽然被人蒙蔽，被人当作棋子利用，但你的内心深处，有一颗拳拳的爱国之心。”
说到这里，杜审言顿了一下，接着又道：
“然而，你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口出恶言，肆意挑拨我与雁门关将士们之间的关系。
如果我再继续容忍，那我以后也就不配再这雁门关上发号施令了。”
说完，他轻轻地勾了一下手指，命令道：
“来人，拖下去，给他和他的伙伴们，一个痛快吧。”
站在一旁的侍卫们，早就看这刺客不顺眼，如狼似虎地扑上来，三两下就把他从柱子上解开，直接往外拖。
就在即将被押解出门的一刹那，那刺客突然发出一声高喊：
“慢着！”
这声高喊犹如平地一声惊雷，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禁为之一震。
杜审言闻声止步，转头看向那刺客，只见他的脸上透露出一种决然和不甘。
刺客声音中带着一丝冷冽：
“我还有一句话要问你。如果当着众人的面，你也敢如实回答，那么我便相信你所言非虚。”
杜审言稍稍沉默了一下，便毫不犹豫地回道：“你问吧。”
刺客的目光如寒星般冰冷，缓缓地扫过厅堂内的众人，最终停留在杜审言的身上。
声音仿佛从九幽地狱中传来，透露出无尽的寒意：
“听闻，昭华公主嫁过去之后，深受柔然国主的宠爱，地位急速升高，大有超越皇后的架势。
可是国主毕竟年事已高，今年年初，就一命呜呼了。
柔然皇后，不，现在应该称为太后了，受了十年的冷落，一朝大权在握，便立刻将昭华公主幽禁起来。
你听闻这个消息之后，便马不停蹄地赶到雁门关下，是不是为了给你最爱的女人撑场子来了？”
这句话犹如一把利剑，直直地刺向杜审言。
杜审言脸色骤变，仿佛被一层寒霜覆盖，隐隐有怒火在燃烧。
他死死地咬着牙关，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
“柔然国主是今年开春时去世的，当下已经是深秋。若是听闻昭华被囚之后，我便从琅琊赶到此处，快马最多也就十日，何至于拖这么久？”
他稍稍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
“再则，我担任这倒霉的赐婚使，护送明玥公主前来和亲，使团刚走到这里，就听闻柔然临时反悔，要求双倍嫁妆。朝廷又拿不出任何应对方案，以至于我们进退两难，不得不滞留于此。”
杜审言的胸膛剧烈起伏着，仿佛有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在他体内肆虐。
“雁门关主将临阵脱逃，将百姓弃之不顾，城内乱作一团，军心涣散！”
他怒目圆睁，瞪着眼前的刺客，
“大敌当前，我身为一名军人，怎能坐视不理？
何来我是为了给昭华撑场子之说？”
他的这番话，不仅是说给刺客听的，更是说给在场的所有守将们听的。
他深知，如果不能及时消除这些疑虑，那么必然会引发一场严重的信任危机，这对于整个军队来说，无疑是一场灾难。
杜审言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我猜，太子一定是用这个理由，诓骗你们来刺杀我的。
真是可笑至极！在他心中，我竟然是一个色令智昏、荒淫无道之人。”
听到这里，江芷棠心中猛地一紧，一股寒意从脊梁骨上涌起，被尘封的记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她忍不住插嘴问道：
“如果你真的是这样的人，说不定，他就不会把你当成心腹大患了。”
不过，我也有些好奇，听闻你最爱的女人受苦，你真的没有丝毫动摇吗？
你守护雁门关，真的就没有半点私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