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4 章 解读
“你以为是谁？”
柳小满目光灼灼。
江芷棠微微侧过头，避开了他的目光，低下头，轻声开口说道：
“你爹是魔族的将军，拥有号令群妖的能力……”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越来越低，“为至交好友报仇，这倒也不是完全不能理解，可是……”
柳小满听到这话，不禁挑了一下眉毛，冷哼一声，打断了她的话，冷笑道：
“棠梨，难不成你真以为是我爹下令灭了孟家满门？你未免也太瞧得起他了！”
话音未落，只见江芷棠猛地抬起头来，满脸都是不可置信的神情，急切地追问道：
“若不是他，还能有谁？”
如果不是柳清水下达的命令，那些妖魔又怎么可能会如此轻易地行动起来，而且目标明确地就是要为孟星火一家报仇？
难道仅仅只是因为他的妻子是狐妖吗？
这天底下，不知道有多少妖都曾被修仙世家所杀或者所伤，但也从未见过有哪一次妖魔会这般有组织、有目的地展开报复。
柳小满脸上原本就有的那一丝嫌弃之色瞬间闪过，快得让人几乎难以察觉。
紧接着，他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模样，冷冷地回应道：
“我义父对我爹的评价只有八个字，优柔寡断，难堪大用。他怎么可能会下令屠灭满门？
哪怕这些人该死，杀了他挚友的一家老小。
哪怕挚友只是因为受他所托，护送他最心爱的女人回栖霞山去争权夺利而遭此横祸。”
迟疑了好一会儿后，江芷棠伸出手，轻柔地抚摸上了他的眉心，仿佛想要用自己温暖的指尖，将那凝聚着无尽仇怨的纹路一点点抚平。
“小满，你为何对你爹抱有怨言？”江芷棠轻声问道，眼神里满是关切和疑惑。
听到这话，柳小满沉默不语，目光渐渐变得黯淡，就像是被一层厚重的阴霾所笼罩。
过了许久，他才微微抬起头，自嘲般地笑了笑，开口说道：
“我的降临人世，对于他来说，简直就是一生中最大的奇耻大辱。
修仙世家，向来都是以拯救苍生、铲除世间一切为非作歹的妖族为使命。
他这一生，斩杀妖魔不计其数。
偏偏有了我这么个，身上流淌着妖族血脉的儿子。
他不止一次地提到，无颜面对着柳家的列祖列宗。
再瞧瞧他给我取的这个名字——小满。呵……”
说到这里，柳小满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一抹冷冷的笑容。
“凤桢的生日，时时刻刻拿来提醒他。
等我长大了以后，便能够理所当然地认她做母亲，然后替她去守护凤家的家业。
说到底，无非就是，他欠下的债，让我去还。”
柳小满再次陷入了沉默，周围的空气，忽然沉重得让人有些喘不过气。
孟家的灭门惨剧，如果不是柳清水下令，能够号令群魔的，只剩下一个选项，丹离。
他与孟家无冤无仇，却能如此残忍地下令，让孟家上下，几百口人的鲜活的生命，在一瞬间灰飞烟灭。
想到这里，江芷棠的心狂跳，手紧握着。
无论如何，绝不能让柳小满跟着这个大魔头回到阿素那城。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若是让柳小满继续与妖魔为伍，久而久之，他自己也定会彻底堕入魔道。
届时，她又到哪里去寻找那个唇边含笑，眉眼生辉，让她一见倾心的少年郎呢？
思前想后，江芷棠才缓缓开口，
“小满，你跟柳宗主的关系，为何会糟糕成这样，我一点也理解不了。
但在我娘的心中，她的队长是顶顶好的人，是一个让她错过了，便后悔一生的人。
如果让她也用八个字形容柳宗主，我想也许是灿若骄阳、勇敢无畏。”
迎着柳小满复杂的目光，江芷棠笑颜如花，解释道：
“同一个词，不同的人来解读，会得出不同的结论。
比如说我的名字，棠。
有人误以为是海棠花，一味地用‘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来赞美。
但是我爹却告诉我，不要做养在温室里，供人欣赏的海棠花。
而是，《诗经》中“蔽芾甘棠，勿翦勿伐”的棠梨树，拥有坚韧、朴素和生命力。”
说着，她依偎在柳小满的胸口，聆听着他健壮的心跳声，无限柔情地说道：
“同样是水，修仙界却有流水派和止水派的不同。
动者乐流水，静者乐止水。
利物不如流，鉴形不如止。
小满小满，江河渐满。
我想，柳宗主给你取名的意义，应该是凡事适度，过满则亏。
换言之，是他时刻谨记，珍惜当下。”
伸手按住在胸前游走的玉手，柳小满眼神终于柔和起来，叹道：
“棠梨，我爹给你了什么宝贝，让你一直替他说好话？”
江芷棠直起身子，伸手朝他的额头一点，媚眼如丝地说道：
“他可真是给了我一个大宝贝。”
再次捉住她的手，将她拽到怀中，柳小满嗅着她的发，唇移到她的粉颊，深深地吻下来。
“棠梨，也给我说说你的事情吧。
他将头埋在她的肩上，闷声说道：
“你之前是怎么在温柔富贵乡里生活的。
我想知道，我还需要努力多久，才能让你过上跟从前一样，衣食无忧，平安富足的生活。”
顺势搂住柳小满，江芷棠眼中写满了情意，柔声道：
”我可以住在小桥流水的庄园，也能住在这脚都伸不开的陋舍。
有你在的地方，就是家。
你是我的夫君，你在那里，那里就是我的温柔富贵乡。”
柳小满眼中泛过一丝光，低头再次吻下来。
他的吻极轻，却又缠绵腻歪，从发梢一直吻到眉梢，像是捧着一件稀世珍宝，再也不愿意放手。
天刚露出鱼肚白，江芷棠就被热吻吻醒，惺忪着双眼，嘟囔道：
“你的精神这么好，都不累的吗？”
揉了揉她的乱发，柳小满把她横抱起来，轻啄了一口，低声道：
“你昨天不是吵着要放风筝吗？快起床，我带你去。”
江芷棠一听，眼前一亮，笑意盈盈地连声应下。
“听说放风筝的时候，把想说的话，都写到风筝上，等它飞上天，就把线剪短。
它就会将愿望上达天听，帮你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