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桂不急,叫李康又泡一壶。
茶香飘出来,两人慢慢喝,贵族干坐在那儿,脑子飞转,汗珠一滴一滴往下掉。
茶都喝了两杯了,他还没想出招。
朱桂放下茶杯,声音冷下来:“想了一炷香,还拿不出主意?”
“我这壶茶,都凉了。”
贵族一哆嗦,猛地一抬头,像是豁出去了:
“那……三七?您……您要是应了,我今晚就回去传话!保准他们年年给你这个数!”
朱桂慢悠悠倒了杯茶,低头闻了闻。
贵族死死盯着他,心提到嗓子眼——
这回……总该行了吧?
朱桂抬眼,眼皮都不抬一下:“就这点?”
贵族一愣,声音发虚:“……就这些了。”
朱桂轻轻放下茶杯,声音像从地底下飘出来:
“嗯……太少了。”
“我还得加一个条件,你猜,我能要啥?”
贵族心里直打鼓:不答应吧,怕彻底把朱桂惹毛了,以后那些好处全泡汤;答应吧,又怕他提个天价条件,自己兜不住,反过来被削权。
朱桂见他磨磨蹭蹭,一点不耐烦了,干脆一挥手:“行了,看来你不想谈,那咱就别浪费彼此时间了。”
……
“那你回去吧,我知道你选第一条路了,我也要歇了!”
贵族一听这话,腿都软了,连忙摆手:“殿下!您别误会!我不是不想答应,我是……是真不知道您要什么啊!您先说说,到底想咋弄?”
朱桂看他那副手足无措的样子,叹了口气,慢悠悠开口:
“我要一个港口——专属的,只准我朱家船队进出的港口。”
贵族一听,眼珠子差点瞪出来:“啥?就……就这?”
他脑子里炸了锅——这哪是提条件?这简直是直接把命脉掐手里了!人家整个帝国的贸易网,说改就改?这胃口,比海还大!
朱桂瞥他一眼,早料到他这反应,不紧不慢补了一句:“你别吓成这样,我又不是白拿。钱,照付;规矩,我守。我只是要个顺手的通道。”
“我出口的又不只是绣花毯、茶盏这些玩意儿,粮食、药材、陶瓷、布料,样样都能堆成山。我这是想把生意做透,不是闹着玩。”
他顿了顿,咧嘴一笑:“你不也说嘛——互利互惠,这才长久。”
贵族听得心头一松,可转念一想:独立港口啊!这哪是“便利”?这是要挖走帝国半条动脉!他脑子嗡嗡响,嘴上不敢拒,心里乱成麻。
朱桂看他那表情,像条被扔进油锅的鱼,翻来覆去就是下不了决心,也不催,只撂下一句:“不急,给你三天。‘九四七’今天算第一天,过了点可别怪我没提醒。”
贵族一听“三天”,差点原地跪下谢恩——还以为得当场签字画押呢!
他连滚带爬鞠了三个躬:“殿下开恩!我这就去跑!拼了老命也给您办妥!”
说完,脚底抹油,像被狗撵似的冲出了宫殿门。
朱桂坐在原地,嘴角一勾,满意地点了点头。
李康目送贵族消失,转身问:“殿下,这事儿……真能成?”
朱桂笑了,笑得像刚偷了鸡的狐狸:“成不成,咱都不亏。”
他靠在椅背上,语气淡淡:“他现在求着我们,才会豁出去折腾。真成了,咱们的货能直通外洋,翻几倍的利;真不成——”
他眼睛一眯:“那就让他老老实实窝在宅子里,连风都吹不到外头。文化产品那边,我们四六分,照样稳赚。”
李康一听,猛一拍大腿:“哎哟!我明白了!您这根本不是谈生意,是拿刀架他脖子上,逼他选一条路——走是走,不走也得走!”
朱桂没答话,只抬手打了个哈欠:“差不多了,歇吧。”
李康立马闭嘴,悄无声息退了出去。
这一夜,风静得像睡着了。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朱桂一睁眼,李康已在门外侯着了。
传话进来,朱桂揉着眼,半睡半醒道:“让他进来。”
李康一进门,瞧见朱桂眼皮还耷拉着,小心翼翼问:“殿下,昨晚睡得还舒坦不?”
“还行。”朱桂含糊应了声,“就是刚醒,脑子还没开机。”
李康点头,立马换上兴奋语气:“那今天咱们去哪儿?‘三·九计划’啥时候动?”
朱桂沉吟片刻,开口:“头一步,先把第一个文化工厂,安在产业带边上。”
李康一听,眼睛发亮:“懂了!靠拢人多的地儿,好卖!”
他忍不住追问:“可……咱们今天先推啥?是书?画?还是戏本子?”
朱桂瞥了他一眼,慢悠悠道:“都别急。今天先搞个最‘笨’的。”
“什么最‘笨’?”李康一脸懵。
“教人说话的册子。”朱桂答,“简单、直白、不拐弯——谁都能看懂,谁都看得懂。”
李康愣了:“就……就这?”
“就这。”朱桂点头,“文化不是藏在阁楼里的古董,是灶台边的米汤,得让人喝得下去,才能养活人心。”
他顿了顿,眼睛亮了起来:“你教百姓识字,他们就能读懂官府告示;你教他们算数,他们就知道货值几钱;你教他们讲理,他们就不会跪着听人瞎说。”
“这不叫传播文化,”朱桂笑了,“这叫——种根。”
李康怔在原地,良久,深深吸了口气。
他终于懂了。
原来,殿下要的不是生意,是人心。
而人心一变,江山就变了。
“最关键的是,咱这产品卖起来,才真能戳中人心。”
朱桂话说完,抬头盯着李康,李康没犹豫,立马点头,跟打桩似的。
朱桂接着道:“李康,第一点,咱们说声音。”
李康一听,眉毛都拧成疙瘩了:“声音?殿下,声音咋就能成文化了?风声雨声算文化?说书的嗓门也算?”
朱桂笑了,没急着反驳,慢悠悠道:“对,风声、雨声、溪水淌、鸟叫唤,还有你妈喊你回家吃饭的吼声——全是声音。可咱们要的不是听个响,是要让这些声音,带着人的情绪,撞进心里头去。”
他伸手比划:“你听个哭腔,能想到娘亲的泪;听段笑,能记起小时候的糖葫芦;听一段老戏文,脑门里立马能浮出古巷青瓦——这才叫文化。不是写字画画才叫艺术,声音,也有骨头,有体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