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娘娘，您就是给奴才一万个胆子，奴才也不敢怠慢差事啊，这事儿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延禧宫的一应份例都是按时安量发放的，这都是有账可查的，奴才万万不敢欺瞒贵妃娘娘。”
秦立摸不准贵妃的脾气，所以也顾不得体面不体面，给自己喊冤那是声泪俱下，生怕自己洗不白。
高曦月不过才问了一句，他就仿佛天塌了一样说了许多。
弄得哭笑不得。
“行了，你退下吧。”
这眼泪鼻涕一大把的，什么内务府大总管的派头都没了。
高曦月倒是第一次和这位内务府总管太监打交道，不知道他原来是这个路数。
贵妃比自己预想当中的要好说话些，但是在宫中混上总管的人精秦立还是没有因此掉以轻心。
万一贵妃娘娘只是试探他......
秦立想到这里，不仅没有走，反而又给高曦月磕了一个：“贵妃娘娘若有差遣，奴才听凭吩咐，毕竟这事儿还是因为内务府而起，奴才虽不知道哪里出了岔子引得误会，但已经惊动了贵妃娘娘，奴才怎敢让娘娘一人劳心。”
嗯，秦立这话总结一下就是，贵妃娘娘您千万别恼火，这事儿您要是不方便，不如就全都交给我。
保证给你办的漂漂亮亮的。
脑子转的确实快，难怪人家能做总管太监。
不过，高曦月挑眉：“果真？”
秦立不知为何，总觉得上首坐着的贵妃娘娘在问了这一句之后，周身的气场仿佛都变了。
似乎原先贵妃是真的打算放他一马，结果现在被他弄巧成拙了。
可是世上哪里有后悔药吃，秦立虽然察觉到了不对，但是这个时候也只能硬着头皮应下。
高曦月信手翻开手边厚厚一本的账册，随意念出了一串数字，惊得秦立站都站不住。
这，这些都是......他做假填的那些数。
内务府的账册他自认做的滴水不漏，即便是查，也查不出什么来，因为这上面的数额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其中的猫腻 。
可，贵妃是如何知晓的？
秦立的紧张猜疑后怕高曦月都看在眼里。
“......不知道这些，秦公公能不能和本宫解释解释？亦或者说，不只是延禧宫，其他各处包括宫女太监的份例都和实际发放的有些出入？”
高曦月不紧不慢地合上了账册，看向了秦立。
账目这个东西，其实就等同于遮羞布，有些坏账、烂账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但是还有部分假账，是为了修饰表面美好，是为了中饱私囊，总之，不论哪一种，都是绝不合适被揭开的。
内务府的账目其实只能算是小账，高曦月在养心殿里听弘历说起康熙朝的借银案，那才是差点把大清挖空了的一笔超级烂账。
当时弘历也是指点她，因为他觉得她在这上面很有天分，所以说起这些也没有避讳。
不过即便是皇帝，也不得不默认遮羞布的功能，因为——
“......那些尸位素餐的蠹虫固然可恶，但是皇帝也不能将所有人都杀干净，否则，那还用谈什么治理国家。”
因为一时之怒而血流成河自然是不理性，所以康熙朝那些涉案的官员大半都好好地活下来了。
只有少部分性质严重的，有比较倒霉的，脑袋搬了家。
“水至清则无鱼。”这是弘历最后的结语。
能用的人就不必杀。
高曦月没有弘历谈笑间就给人九族搬家的爱好，不过秦立还是被她吓得不轻。
“贵妃娘娘......”秦立这回哭得比刚才要真情实感的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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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最后汇总还是在皇后那里。
内务府总管亲自去长春宫请罪，不过不是因为内务府怠慢了延禧宫，而是因为一些工作疏漏，比如给宫人的分例冬衣或有不足这样的问题。
皇后翻看着秦立送上来的工作汇报的条子，眼神复杂。
贵妃颇有手段，秦立这般行事，处处都透着贵妃的影子。
而且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加上身为总管负责人的秦立已经来请罪了，她倒是不好罚得太重了。
最后这件事得益最大的，变成了被暗地里克扣了份例的宫人们。
延禧宫的事情就这么无波无澜的过去了。
内务府的人经过这一轮敲打，平日办事倒是更加仔细，只是到了分发份例的时候，延禧宫的人来领的话，当着面，内务府的人是公事公办，背后却十分嫌弃。
等不来皇上，延禧宫越发显得冷清。
如懿整日也没个笑脸。
阿箬听到了宫人们私底下说的延禧宫是如何被内务府的人嫌弃的话，转而就把这笔账算到了海兰的头上。
没有那个本事偏要出头，装什么大头蒜。
叶心听着阿箬的阴阳怪气，几次都要忍不住，可海兰却只记挂着姐姐是不是也对她失望了。
她很想要帮姐姐，只是她现在人微言轻，又找不到办法，不知道要如何做。
等到了海兰生辰那一日，皇后在早会上还特意提了一嘴，并且命人赏了她一套胭脂水粉和一对簪子。
“......海贵人天生丽质，只是平日里打扮的稍显素净，你这样青春貌美，合该在打扮起来才是，皇上取消了这三年的选秀，后宫里也没有新人，绵延皇嗣还要靠你们努力才是。”
皇后温声细语，海兰低头羞涩的应声。
金玉妍的眼皮一跳，紧跟着道：“海兰姐姐生辰，妹妹也没有旁的好东西，唯有从玉氏带回来一对玉蝴蝶能够聊表心意，庆贺姐姐芳辰，还望姐姐莫要嫌弃。”
有皇后做表率，其他人为了不破坏这大和谐的氛围，也纷纷放血表示心意。
高曦月也不能免俗，贡献了锦缎和一对翡翠镯子。
也真是阔了，不然真舍不得啊。
上辈子的小平民高曦月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随便送礼都是几十上百万起步的。
但，有些时候，送出去的礼物，回馈回来的却未必只是纯粹的欢喜。
也有可能是麻烦。
海兰的生辰过去之后没多久，延禧宫就请来了太医。
海贵人中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