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振坦然一笑解释道:“其实各有优劣罢了。我这边主抓羊绒生意,胜在货物价值较高。贾勇在巴西常驻,他和当地客户合作经营节能灯业务。在国外,能站稳脚跟就不容易了,他还能一年给公司创造了一百多万的出口利润。我挺佩服他的。”
小冉说:“在我眼里,就是你最棒。要不然怎么会把你派到日本去呢。你要是到日本工作,就把我带上吧,我去给你管账。”
魏振解释说:“其实我们现在的业务不是特别有必要到日本搞个公司。领导要在日本设立分公司应该是有其他方面的考虑。”
小冉问:“什么考虑?”
魏振觉得小冉才刚刚参加工作,公司里的事情还是不要知道的太多,免得她出去瞎议论,就敷衍着说:“这个我哪儿知道啊。”
小冉撅着嘴说:“不管出于什么考虑,反正需要懂日语的人去。我听说你在世界工艺美术大会上当过首席日语翻译。你日语水平那么高,肯定要派你去的。到时候你就带上我。”
魏振拖着长声说:“不会那么快的。”
小冉问:“为什么?”
魏振说:“以前公司外派外贸员都是去第三世界国家。有很多操作都不是特别规范。现在老朱当总经理了,他是一点儿风险都不愿意冒的人。不把海外设立公司的流程走完,他是不会同意外派外贸员的。”
小冉问:“当外贸员有意思吗?是不是比我们做财务有意思多了?你看,你们这一批九个大学生,八个当了外贸员,就一个留在财务部的还辞职了。”
魏振摆出老外贸员的架势,教训小冉道:“外贸员可不是一个好干的活儿。华艺国贸公司在外贸公司里是个小公司,要资本没资本,要产品没产品。在华艺国贸公司做外贸员就只能接近市场,走出去,到国外寻找客户。这里面有成功的,但还是遇到困难的多。
“业务三部有个外贸员邵燕,我贸大的校友,一批进公司的外贸员,在黑撒那亚做纺织品转口贸易。难产死了。二十多岁的大活人,就这么没了。这种事要是在国内肯定不会发生。谁也想不到的。可就这么真实地发生了。”
小冉想象着邵燕难产的惨状,有些害怕地说:“邵燕的事我也听说了。我们财务部的人都觉得挺可惜的。她怎么不到医院去待产呢?”
魏振哼了一声说:“看你说的。那岛上哪儿有像样的医院啊?我听韩健回来说,那岛上的医生还不如我们农村的接生婆看着专业呢。”
小冉抓着魏振的胳膊说:“你说,那得多疼啊?她怎么不叫人帮忙呢?”
魏振说:“她一个人住在海边的木屋别墅里,周围没有人家。我不知道她那个时候还有没有力气呼叫,就是呼叫,也被海浪声掩盖了。你知道了她的事,还想出国常驻吗?”
小冉马上反应过来说:“你别吓唬我。我知道,黑撒那亚是最不发达国家。那里医疗条件差是可以想见的。你要去的可是日本。”
魏振说:“日本怎么了?照样有人看不起病,住不起医院。”
小冉说:“我觉得邵燕也是大意了。她这种事是极小概率事件,你别因为这种事就不敢出国常驻了。”
魏振说:“这种事发生在外贸员身上可不少见了。对于外贸员来说,有意外才是正常的,没有意外才不正常呢。王鹏在俄罗斯差一点被冻死。胡兆宇在非洲,跟他一起的一个工厂派的外贸员跳楼了。据说涉及到盗窃钻石。幸好胡兆宇没有参与。要不然胡兆宇也稀里糊涂地就触犯了法律。
“大家都说贾勇在巴西干得不错。他在巴西跑客户的时候,他开夜车,旁边一辆大巴车的司机打盹,把他的车撞了,他和副驾驶上的客户都被甩了出去,贾勇还好,他的客户头当场就没气了。你说说,这外贸员好干吗?你们财务部还老羡慕我们多挣个仨瓜俩枣的。就不说我们有多辛苦。”
小冉说:“你在国内就好多了吧?”
魏振苦笑道:“好?我去牧区买羊绒,抢了人家二道贩子的生意,差一点没让人家把我打死。”
小冉说:“还有这样的事?还有没有王法了?”
魏振说:“王法?谁的拳头硬谁说了算。”
小冉安慰魏振道:“你现在快熬出来了。等你到日本常驻,这些事就交给别人了。我听他们说,你是老朱的徒弟。老朱当了总经理,等你在国外锻炼几年,回国就是老朱的接班人了。”
魏振笑着说:“你们财务部的人是在记账还是在写剧本啊?”
小冉说:“我才不会写剧本呢。我倒是听说,你是文艺青年,写过小说的。”
魏振谦虚道:“没有没有。我只写过作文,还没写过小说。小说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写的,那需要很深厚的生活积累。不被生活煎熬得掉几层皮,是写不出好小说的。”
小冉问:“你有什么特别喜欢的小说吗?我也借来看看。”
魏振说:“我喜欢写普通人生活上柴米油盐,感情上喜怒哀乐的小说。我不喜欢帝王将相,才子佳人的小说。”
小冉撒着娇说:“你举个例子嘛。”
魏振说:“我在小说月报上看到一篇小说《贫嘴张大民的幸福生活》。那就是我喜欢的小说。好像现在快拍成电视剧了。”
小冉说:“那我就等拍成电视剧再看好了。”
小冉看着魏振酷像高仓健的脸说:“我把咱俩交往的事情都跟家里说了。我父母对你的条件特别满意。他们都想见见你,或者是他们来,或者是咱们去。”
魏振推脱说:“别让老人折腾了。过节的时候再说吧。”
小冉说:“也行,或者我先去见你父母,或者你先跟我见我父母。咱们俩家都是东北的,结婚前的这套规矩都差不多。”
魏振没有说话。他每次跟小冉出来,小冉都免不了要提起见双方父母的事情。其实魏振心里还没有决定到底小冉适不适合,他甚至连确认双方恋爱关系的话也还没有跟小冉说过。小冉就这么理所当然地安排起来,让魏振觉得有一些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