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过中午，车上的人都草草吃了点东西，便窝进座位里闭眼睡觉。莫雨涵出门的激动劲还没过，也可能是不习惯，翻来覆去，怎么坐怎么不舒服，就是睡不着。吴志清听到响动便睁开了眼睛，瞅了一眼莫雨涵，然后拿起水壶喝了口水。
“对不起，我吵到你了。”莫雨涵看着醒来的吴志清。
吴志清放下水壶，摇了摇头：“我就没睡着，你怎么了，也睡不着？”
莫雨涵点了点头：“这椅子太硬了。”
吴志清理解的笑了笑：“那行，那我们聊聊天吧。”
“聊什么？”莫雨涵一时间也没有话题。
看着莫雨涵的样子，吴志清也挠了挠头，他俩年纪差了一辈，共同的话题还真不好找。不过吴志清不愧是当老师的，其想了一会儿便问了句：“那就说说你为什么上学吧?”
“额！”一个简单的问题，莫雨涵竟一时不知怎么回答，为什么上学？她从没想过，在她的心中，上学本就是这个年纪应该做的事，理所当然，哪有什么为什么。
“怎么，不方便说？”
“没有，我只是……不知道怎么说，我没想过这个问题。”
“那你总得有个目标吧，是为了钱，为了当官，为了当医生，还是其他的？”
莫雨涵摇了摇头，然后抬起头看向吴志清：“那你为什么当老师啊？”
“额！”吴志清显然被莫雨涵狡猾的反问搞得一愣，不过其很快便反应过来，点了点莫雨涵：“你啊，还真是不吃亏的主。我为什么当老师，可能算职责所在吧。这些说了你也不懂，不过，我可以给你说说我为什么上学。”
“为什么？”
吴志清不答反问：“你知道历代文人的作用吗？哪个朝代都行。”
“文人？”莫雨涵想了一下道：“古代文人大多是帮助皇帝治理国家，或者写些文章书籍，记录些事情什么的。”
吴志清点了点头：“写书记事那都是次要的，不过你说对了一点，那就是治理国家，说白了就是为国家指引发展方向。”
“和平时代，文人的作用便是帮助国家、帮助人民找到一条发家致富的路子，或者解决一些生产、生活难题。而官职也不过是他们实现作用的一个身份而已，当然，许多文人当官后忘了这一点，才走了歧路，成了奸臣，这个我们就不细说了。”
“而像现在这种时候，国家惨遭摧残，破败不堪，这就需要我们去找到一条路，一条拯救国家命运的路。远的就像谭词同先生，孙文先生，李大钊先生等等，那些先驱一样。而近的就如这南京政府，重庆政府，共产党还是其他党派，其实都是如此。”
“他们不是也互相打仗吗，那跟军阀有什么不同？”莫雨涵听得一知半解。
“跟军阀当然不一样，军阀靠的是军队，他们里面虽然也有文人的影子，但主导者还是军队。但这些政府和党派却不同，他们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路，只是路不同，观念也不同，所以打仗是必然的。”
“这些政府和党派，便是由文人主导，他们指引方向。然后再由一些文人也好，粗人也罢，再去实施，是建设的理念。军队只是附庸，起到震慑和保护的作用，毕竟军队只能破坏，只能削弱国家实力，而不会增强。”
莫雨涵摇了摇头：“你说的这些，我们国家都有，可是情况并不如你想象的那么好。”
吴志清笑了笑：“我说的只是一个前提，你知道为什么我们打不过日本人吗？”
“他们的武器比我们强。”莫雨涵脱口而出。
吴志清听后却摇了摇头：“不只是武器，像农业、工业甚至军队等等等等，各个方面我们都比不过。而且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人心，自晚清以来，洋人的炮火早就把国民的信心打的支离破碎了。再加上刚刚结束的封建社会，把普通百姓的自信、自尊践踏的一无是处。所以日本人来了，人们想到的不是反抗，而是逃跑和顺从。”
“我们现在有了政府，有了很多的党派，但文人不同心，而且文人的数量也不够，没办法对国家的发展起到实质的作用。现在我们国家，各行各业都需要人才，需要有知识的人，等这些人把各行各业带领起来，发展起来，到那时我泱泱大国又岂是一个日本人能够挑衅践踏的。”
说着吴志清便看向朱虹冉道：“我们这代人已经老了，也所剩无几了，未来这个国家怎么发展，怎么找到出路，就是你们的使命。”
莫雨涵突然感觉自己身上的担子重了，也被吴志清的话惊得有些发懵。
“呜~”火车的笛声响起，车速也渐渐慢了下来。
“常州站到了，需要在常州下车的，赶紧收行李准备下车了。”乘务员走了进来，高声的喊道。
车上的一些人，这时也纷纷收拾行李，等火车彻底停了下来，人们开始陆陆续续的下车，随着人员的减少，车里也空旷了起来。
火车的到站一下子便将莫雨涵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她趴在窗口看着外面陌生的常州市。只见外面零零散散坐落着些破旧低矮土坯房，不怎么宽敞的土路上尘土飞扬。这样的地方，别说汽车，就是一辆自行车都见不到，多数都是些老旧的骡子车。外面的百姓们也是一个个的衣不遮体，骨瘦如柴的。
莫雨涵突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这样的场景，看了一眼，她就再无半点兴趣。
“中国多数都是这样吗？”莫雨涵心情有些低落。
“差不多吧，有的比这还差。”吴志清不用看，也知道莫雨涵看到了些什么。
“那南京呢，那里是首都，应该比上海要好吧？”
“南京？不好说。”
“什么意思？你没去过？”莫雨涵不明所以。
“去过，很久以前了。现在是什么样子，我也不知道，不过我倒听到了一些传言，南京有了个新名字。”
“新名字？什么名字？”莫雨涵被勾起了好奇心。
“鬼都！”吴志清面无表情的说道。
莫雨涵听后吓得花容失色：“鬼都？那里闹鬼？”
“闹不闹鬼不知道，但是冤魂却有不少。”
见莫雨涵被吓到了，吴志清又连忙说道：“不过你也别害怕，他们不会害你的。”
“为什么？”
“因为你是中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