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之窈不清楚，祝氏究竟欠了多少外债。
因为单就思楠而言，这么一家小小的地产公司，就已经高达几十亿。
整个祝氏，想必欠下的是一个天文数字。
章之窈觉得，思楠现在完全就是一个天坑，除了割肉卖地，没有其他办法替它解困。
陈尧不希望在零铮科技的办公室里面，让章之窈和袁朗一直讨论思楠的问题。
她就笑着对袁朗说：“我一直以为，你会负责我们公司，辅助我们上市，没想到你竟然辞职了。”
“你跟我提到零铮科技，想在美国Ipo的时候，我妈妈还好端端的活着。我也没有想到，她会突然去世。”
袁朗看着陈尧，有些抱歉地说：“我辞职这个决定，确实做得有些仓促。”
“只是，我们家的情况有些特殊。如果我当断不断的话，天骄嘉安就会出现很大的变数。”
“你担心，你二叔会跳出来夺权？”陈尧轻声问。
袁朗见陈尧这么冰雪聪明，一下子就看穿了他的真实境遇，他就笑着默认了下来。
“看来，真的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陈尧微微地摇了摇头。
“我离开以后，他们应该已经安排人接替我了吧？”袁朗主动问陈尧。
“对，是一个叫麦克王的副总裁。”
“那人做事还是挺靠谱的。不过人很聪明，你们跟他打交道的时候，注意不要被他给绕进去。”袁朗小声提醒。
“这帮Abc学贯中西，个个比拔了毛的猴都要精。”陈尧笑着说：“我每次跟他开视频会，都觉得像是在做一场头脑风暴。会开完以后，起码半个小时不想跟任何人说话。”
袁朗见陈尧形容得这么贴切，他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袁朗从章之窈这里，拿到水城映像的资料以后，见她桌子上面，还有一大叠的文件，他就站起身来，主动告辞。
陈尧借着送他的工夫，也离开了章之窈的办公室。
萧晓玲忌日的时候，章之窈还在连城修养身体。
清明节马上就要到了，章之窈就想提前回去给萧晓玲扫墓。
顺便，她也想看看肖启赋到底葬在哪里。
肖云锋听到章之窈要回沈城，他就主动提出陪她一起回去。
按照肖启赋的遗愿，他想跟萧晓玲合葬。
但是肖云锋去公墓打听过后才知道，他俩没有领结婚证。
按照公墓的规定，两人的骨灰就不能放在同一个墓穴里。
肖云锋被迫将肖启赋葬在了，离萧晓玲墓地最近的位置。
肖启赋去世的时候，章之窈没能过来送他。
这次回来，章之窈首先去祭拜过肖启赋之后，才来到萧晓玲的墓地前。
看着眼前的墓碑，章之窈的心绪异常的复杂。
她想到她跟萧晓玲之间，稀薄的母女情分。
也想到了，她肚子里面那个跟她缘分更浅的孩子。
章之窈觉得，自己好像什么都没想，但好似又想了很多。
一时之间，她的情绪就有些起伏不定。
肖云锋担心，章之窈思虑太多，会伤害身体。
他在章之窈祭拜完萧晓玲之后，就牵着她的手，将她从山上拉了下来。
两人回到停车场的时候，肖云锋对章之窈说：“我在网上看到祝汉昇向你求婚了。”
“祝氏现在很麻烦，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你没有必要因为同情或者感恩，就去背负别人的命运。”
“我爸这几年因为身体不好，在很多问题的判断上，都有失偏颇。”
“其实，当初我是反对过他，让你跟祝家联姻的。但是，他觉得祝汉昇本人不错，他希望你能够有一个好归宿。现在看起来，这反而是害了你。”
“人各有命，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章之窈有些悲观。
“你接受祝汉昇的求婚了吗？”
“我答应帮他这个忙，可能用不了几天，你就可以参加我们的订婚宴了。”
“兄弟阋墙这种事情，天天发生。祝汉昇跟陈维康之间，可能会有一场恶斗。你小心一点，不要在里面当了炮灰。”
“我尽量。我有招黑体质，我即便躺在那里什么都不干，还是有人会故意整我，我一点办法都没有。”章之窈无奈地苦笑。
章之窈跟肖云锋刚从沈城回到海城，她就接到了袁朗主动打过来的电话。
“水城映像这个项目，如果降10%的话，思楠能够接受吗？”袁朗也不想跟章之窈废话，他几乎是开门见山就说了出来，“我这几天去做过尽调，我觉得你们的报价有点高。”
“我们报的这个价，完全就是平推，一分钱没赚。算上资金利息，还会亏损。”
章之窈想起，昨天下午她上飞机之前，祝汉昇跟她说过的话。
祝氏集团现金流枯竭，很多债权人听到消息，已经开始跑到连城总部去要债。
这种势头发展下去，他担心会被债权人集中挤兑。
到时候，祝氏即便不想被破产清算，也会被这帮人弄得活不下去。
想到这里，她就赶忙说：“你稍微等我几分钟，我再去请示一下小祝董。如果有消息，我立马给你打电话。”
章之窈说着，还真的就给祝汉昇，打了一个视频电话过去。
她简要地讲过了袁朗的意思之后，祝汉昇有些犹疑。
因为，袁朗现在给出的价，跟当初章立彬给出的几乎没差。
而时间已经过去大半年了，算上资金利息的话，又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他就有些犹豫不决。
章之窈见祝汉昇不想割肉。
她就轻声说：“要不，我们给他让5%，看他愿不愿意接。”
祝汉昇无奈地点了点头。
章之窈挂断祝汉昇的电话之后，立马给袁朗回拨了过去。
她讲明祝汉昇的意思之后，袁朗那边很干脆地说：“如果只降5%的话，那我可不敢接。我算过了，这个项目风险很大，里面的债权人一大堆，按照你们的报价，让我接项目的话，我不但没有利润可以赚，而且大概率还会亏损。”
“袁董，你这样想的话，我们小祝董会很失望的。”
章之窈刻意放慢说话的语调时，她的声音，就有一种天然的娇媚。
袁朗忍不住低笑出声，“小祝董那么精明的人，他在给我们报这个价之前，应该就已经想好了结果了吧。昨天我跟他谈的时候，他一点都不意外。”
“你已经联系过他了吗？”章之窈有些讶异。
“是啊，昨天中午他主动给我打的电话，我们还聊了十几分钟。”袁朗隔着电话听筒，轻笑了起来，“是不是他给你下了硬指标，一定要拿下我？”
“算了，水城映像这个项目，是小祝董和肖董的事情，跟我关系并不大。”章之窈觉得，袁朗话语间，有调笑她的意思。
她不想让袁朗误会，她天性轻浮，很容易被男人勾兑，她就不想继续管这件事情。
但袁朗并不打算轻易放过她。
他就笑着调侃章之窈，“你是思楠的股东呢，怎么会跟你没有关系？”
“一个对公司的发展，没有决定权的小股东，不过就是一个傀儡而已。”章之窈瘪嘴。
“你是第三大股东呢，难道连建议权都没有吗？”
“有是有，但是不起什么作用。”章之窈轻叹。
“好吧，我明白了。”袁朗说完这话之后，直接挂断了电话。
那天晚上，章之窈接到祝汉昇打来的电话。
祝汉昇说，经过他跟肖轶的商量，他们已经决定按照袁朗给出的价。
将水城映像这个项目，整体打包转让给天骄嘉安。
他们已经约定好了合同签署的时间。
章之窈见自己任务已经完成。
她也将这件事情，迅速地抛到了脑后。
祝汉昇的身体勉强恢复以后，他就回到祝氏集团，去参加了几场会议。
肖轶担心祝汉昇的身体状况，让他不能坚持开完会议全程，她还特地回到连城，陪着他一起开会。
祝氏总部这边，最近会议不断。
思楠地产已经到期的欠款，着实不少。
债权人们就纷纷要求，思楠给一个说法。
肖轶就委托章之窈出面，召集债权人们在花园酒店开一次会。
按照肖轶的想法，她是想让债权人们，将债权直接变股权。
这次会议，祝汉昇和肖轶在连城有事，他俩都没有参加。
肖轶就派来了她的特助黎文曜，作为她本人的全权代表。
思楠召开这次会议的目的，就是想解决已经到期了的这些债务问题。
不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章之窈刚进会议室不久，陆陆续续就有一些会议名单之外的小债主上门。
主要是一些供应商和建筑小包工头。
这些人将会议室和酒店的大门，都围了起来，叫嚣着要章之窈拿出具体的还款方案来。
章之窈担心这帮人，吵到住店的客人。
她就叫曹东方，将这些人全部请进大会议室。
她带着与会的所有人员，重新换到了大会议室里面开会。
但到了这里以后，她发现她根本就没有办法开口说话。
几乎她一张嘴，那帮人就直接问她什么时候还钱。
其他的话，那些人完全不想听。
章之窈觉得，这样的会议，几乎完全进行不下去。
但是，她又不可能像上次对付那帮拆迁户一样，再玩一出调虎离山之计。
现在，整个会议室里面，热闹得就像是菜市场，吵吵嚷嚷的，声音大得震天。
在这个时候，章之窈根本就没有办法，跟思楠的高管们商量解决方案。
她更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跟这些债权人做出任何的承诺。
因为她一句话没说对，就可能引发在座的债权人，更为激烈的情绪。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完全没有办法预料。
就在章之窈焦头烂额，一筹莫展的时候，大会议室的门，突然从外面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