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啦，失火啦……”
凄厉的呼喊声，从府邸中乍然响起，引得府门前的众人纷纷抬眼望去。
只见数道黑烟冲天而起，隐隐约约间，还有火光闪烁，显然火势已经不小，还有了蔓延开来的趋势。
“快，去救火，务必要留下活口！”
高俅第一个反应过来，这火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个时候烧起来，那不消说，必定与那西门庆脱不了干系。
“快，快，快，与我去救人！”
公孙胜连忙招呼起一队军士，火急火燎的冲了进去。
他现在哪里还不清楚，事情的真相，与他之前的猜测全然不是一回事。
真正的幕后黑手啊，另有其人！
只不过很可惜，也不知西门庆这火是怎么放的，短短片刻之间，已然成了气候，哪怕是公孙胜不顾惊世骇俗，直接招来了一片乌云，下起瓢泼大雨都无济于事。
待到最后，火灭了，雨停了，好好的一个府邸，也全给烧成了焦地。
至于说西门庆与李瓶儿，哪里还找得出囫囵样，只怕是早成了灰灰……
“义父，孩儿无能……”
没有留下活口的公孙胜，一脸愧疚的，来向高俅复命。
“罢了，莫要自责，主要是怪某，大意了。”
让公孙胜更加羞愧的，是高俅不仅没有责怪，还很是大度的，主动承担起了责任。
“义父……”
有功劳你来，有黑锅我背，高俅这一手操作，又收割了一波好感，让公孙胜本就爆表的忠诚度，又高了好几个台阶。
不止是公孙胜，顺带的还让鲁达他们的心中，涌起了一阵阵的温暖。
有义父在前面挡风遮雨，真好！
高家父子间，无意中上演的这出父慈子孝好戏，好不其乐融融，看得那是羡煞旁人。
正被五花大绑的蔡六，心中百感交集。
哎……
同样是认义父，怎么人跟人的区别，就这么大呢？
可还没等蔡六感慨完，高家父子接下来的对话，马上就把他又吓了个魂不附体。
“义父，如今线索断了，这可如何是好？”
“无妨，不还有他么？”
“他？他不是从犯么？”
“诶～这不是线索断了么！”
“义父的意思是……拿他给……顶罪？”
公孙胜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看得蔡六心惊肉跳，冷汗直流。
“噫～非也，非也！”
高俅矢口否认的话，先是让蔡六心中一松，还以为有了转机。
可不想，高俅接下一本正经的话，却又让蔡六如坠冰窖，遍体生寒。
“怎么能说是顶罪哩，明明证据确凿……这厮呐，就是主谋啊！”
高俅慢条斯理，轻声细语的的话，说得倒是大义凛然得紧，可听在蔡六的耳中，不异于晴天霹雳，直把他震了个五迷三倒。
高俅啊高俅，你不是自称白面高青天的么？
怎么指鹿为马的事，做的如此的理所当然？
还白面高青天！
呸！
狗官！
就在蔡六心中疯狂咒骂着高俅表里不一，是个衣冠禽兽的同时，公孙胜的话，又让他的心，坠到了谷底。
“义父……英明！”
公孙胜躬身行礼的样子，要多乖巧有多乖巧，可看在蔡六眼里，却是另一种模样。
一丘之貉，一丘之貉！
如今再看高家父子哪里还有半点温情脉脉，哪里还有甚么父慈子孝！
这分明，就是蛇鼠一窝！
这分明，就是狼狈为奸！
“高……高太尉，莫杀我！”
虽然心中极度不耻高家父子的为人，但求生的欲望还是占据了上风，蔡六终是很没有骨气的，说出了求饶的恳求。
“不杀你……”
高俅慢慢踱到蔡六跟前，若有所指的，指了指上面，故作为难道：“不杀了你，这事儿吧……它不好交待啊……”
“三百万，我出三百万贯，买我这条命！”
见高俅还愿意谈，蔡六连忙抛出一个自认为无法拒绝的数字。
“三百万？”
三百万贯，在这个时代绝不是一个小数目，已经足以支撑打一场中等规模的国战了。
可这么大的一个数字，却没有第一时间打动高俅。
只见他捻着胡须，盘算了一番后，轻轻吐出了两字：“不够！”
“嘶……”
蔡六眼前一黑，一口气，差点没接上来。
他说的，可是整整三百万贯啊，哪怕是他私铸铜钱这么些年，也不过才存下了一千万贯模样，他可没想到高俅的胃口，竟然如此之大。
罢，罢，罢……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蔡六拼命安慰自己，先保住小命要紧。
其实吧，人为刀俎，他为鱼肉，除了掏钱赎命，他还有甚么办法呢？
“五百……万！”
咬牙切齿的，从喉咙里挤出一个令自己伤心欲绝的数字后，蔡六以为，保住自己这条小命，应该是稳了。
可高俅的反应，又刷新了蔡六对于贪得无厌四个字的认知。
“不够！”
高俅仍是冷冰冰的不够两字，直接把蔡六给整崩溃了。
“……”
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蔡六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红，一阵白，好似开起了染坊。
“记住。”
高俅才没兴趣欣赏蔡六的脸色变幻，直接下了最后通牒：“你，只有最后一次机会了。”
“一……一千万！”
沉默许久后， 蔡六还是说出了那个痛不欲生的数字，而当他说完后，就好像一下被抽空了浑身的气力，整个人直接就瘫软在早先的那滩水迹中，一动都不想再动。
对于蔡六的这番丑态毕露，无良的高家父子，不动声色间，用眼神，进行了一番无声的交流。
高俅：胜儿，你怎么看？
公孙胜：义父，差不多了！
高俅：嗯，那可以收网了！
公孙胜：是，义父英明！
……
其实吧，在来济州前，高俅与蔡京就东南钱币私铸的问题，曾有过大致的推算，其规模，差不多应该在两千到三千万贯之间。
当时两人就有过共识，要想将私铸的钱币全部收缴，那无疑是痴人说梦。
一半，也就是一千万到一千五百万贯，是一个比较合理的目标。
将这收回来的一半给熔了，重新按合乎官制的铸法，制成份量成分十足的官币，再次投放到市场，便可逐步换回民间的私钱。
那么，如此一来，东南沿海的私钱泛滥问题给极大的缓解。
当然了，要根治铜钱的弊端，还得等倭国那边的事有了眉目，方才能看到希望。
如今能在蔡六这一下就收缴回一千万贯铜钱，倒是大大的给了高俅意外之喜。
原本还以为要花上大把的时间在东南，现在来看，他很快就可以再次北上，去辽人、金人那边搞事情了。
高俅人虽在济州，可他的心思，始终在北方那疙瘩。
时不我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