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赠剑
“继续出发吧！”
王齮的事情出乎了许多人的预料，好在最终还是没有造成太大的影响。
至少就吞并韩国一事而言，并没有改变什么。
不过白亦非的三千白甲军也就只能跟到武遂了，接下来的路程将由罗网以及秦国方面所派出的军队进行保护。
过了武遂，已是秦国境内，接下来的路程便可谓是一片风平浪静了。
一直到咸阳，都并没有再发生任何的意外。
“按照王兄的吩咐，你等今日可先做歇息，明日他将召开大朝会，亲自接见你们，并议定献国纳玺的章程。”
到了咸阳以后，嬴景就没有兴趣继续和韩非以及卫庄这两个大男人待在一块儿了。
有个女人已经是等了他许久，有些迫不及待了。
“长信君且慢。”
韩非此时却突然唤住了嬴景。
“不知韩王可是还有什么事情？”
韩非这王位都还没坐热乎就要丢掉了，嬴景的语气也是有着些许的调侃。
“长信君就不要说笑了，寡人马上就不是王了。”
韩非无奈的苦笑着，却是捧着粗布包裹的剑盒，递到了嬴景的身前。
“这是？”
嬴景已知道了这是什么，可语气却还是有些惊异。
“我这位老朋友最大的期盼，便是能见到一个君臣相谐，百姓安宁的太平盛世。”
韩非的语气忽然变得很轻：“他以杀戮与战争寻求达成目的，最终失败，却为我的理念所吸引，以法制天下，天地之法执行不怠，则太平可定。”
“现在，我也失败了。”
“但若是长信君，或许能够成功。”
嬴景皱眉，没有接过韩非手中的剑盒，淡淡道：“你还没有失败，你的理念也不是只有作为王才能成功。”
韩非摇了摇头：“但只有作为王，才能确保法的公正，若只是针对百姓的法，那又有何用？”
刑过不避大夫，赏善不遗匹夫。
韩非所期望看到的，是不论身份的公正之法。
不再有王的身份，他当然依旧可以继续向着自己的目标进发，可却无法再确保法的公正施行。
“那韩非兄应该找的人是王兄，本君不过是一闲人罢了。”
嬴景的眉头皱的更深了，韩非这是话里有话啊。
韩非的脸上挂起了淡淡的笑容：“秦王的确雄才伟略，短短数年之内便完成了聚权，威势日盛。”
“但正因如此，他才无法达成韩非所期望实现的目标。”
嬴景已明白了他想要说的，但还是问道：“此言何解？”
“我曾仔细研究过秦国近些年来的朝堂局势变化。”
韩非的面上笑容依旧，可眼中神色却严肃了许多：“随着权势的稳固，秦王已真正做到说一不二，再没有任何反对的声音。”
嬴景的态度不置可否：“作为王，本当如此。”
若是似其他诸国那般，处处为权臣所限，那才叫笑话。
韩非轻声一叹：“秦王的独夫之心日固，他的意志便是整个秦国的意志，可秦王也终究是人，迟早会犯错的。”
“长信君，若是有一日，秦王的意志与法相违，那该当如何？”
韩非的理念其实是有些矛盾的，他极度推崇君主集权，但又同时期望以法治国，法不阿贵。
所以，他的最高理想是“君无为，法无不为”。
君主无为而治，法律就能全面施行。
法律得以施行，君主就不用担忧，臣子也不用辛劳，百姓只需安分守法。
嬴政这般个人意志凌驾一切的君王，显然是不可能无为而治。
嬴景神色淡漠：“换做本君，亦或者其他人，最终也是一样。”
“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情是绝对的，你要的绝对公平自然也不存在。”
这是屁股决定脑袋的事情。
就算是韩非自己，若红莲犯了事儿，他还能确保公正吗？
既然是君主集权的王权时代，那么王的意志便必然是凌驾法律之上的。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说说罢了！
除非真的让百姓翻身做主人。
可嬴景这一世天生就是既得利益者，也不可能去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
公子府。
嬴景再次回到咸阳城中的府邸，手中已是多出了一粗布包裹的剑盒。
一番唇舌交锋，韩非的确意识到了自己的思想似乎有些问题，可他最终还是将逆鳞交给了嬴景。
越是聪明的人便越是骄傲，越是会坚定自己的信念。
韩非相信自己没有看错人。
就长信君这性子，若有朝一日坐上了那个位置，定不会事必躬亲。
那时候。
君无为，法无不为。
他的理念就有了实现的可能！
“连韩非都看出来了……王兄你真的没有任何怀疑忌惮么？”
书房里，嬴景轻抚着手中的剑盒，眸子深邃。
逆鳞，这把剑的名字倒的确是没有叫错。
韩非的路已经变了，可他这位新的剑主，却是正在触碰逆鳞啊！
良久。
嬴景终于缓缓将这剑盒打开，一阵窸窸窣窣的诡异声音便在房中响起。
阴暗晦涩的气息顿时就弥漫了整个房间。
无形的场域笼罩而下，恍惚之间嬴景似是听到了歌声……
每一把有故事的剑，都如一首歌，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曲终人散。
但歌声中的故事，却依旧流传。
金色的甲胄，阴暗苍白的肤色，黑布掩盖的双眼。
剑灵就安静的漂浮在虚空之间，浑身都充斥着浓郁的阴气，很安静。
嬴景的嘴角含笑：“本已不该存在的亡灵，留存于世必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韩非已经无法支付这种代价，也不再需要你的力量。”
说话之间，嬴景已是缓缓的抬起了一只手。
“那么接下来，这代价便让我来承受吧。”
剑灵留存于世所需要付出的代价是生命，每一次使用更是会加速生命的流逝。
对其他人来说，这无疑代价极大。
可嬴景……已经长生不老。
消耗生命的代价，对嬴景而言，根本无关紧要。
沉默。
怪异的声音已经停歇，只有无尽的阴气笼罩，剑灵悬停在虚空间沉默了许久。
嬴景也不催促，神色很平静。
又不知过了多久。
他终于上前，冰凉的手与嬴景的手相握。
无形之中，契约已经达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