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慧气得肝疼，声音连珠炮一样的：“一千块一头，他也开得了口。这是妈养了两年的猪，一头四百多斤，我请人杀了自己卖肉，一头至少能卖四千块。
八千块的东西，到他这里变成了两千块。妈辛苦养猪两年，到头来全给他辛苦？
他这么落井下石，你就没有一点感觉吗？啊？一辈子就这么被他们欺负，凭什么啊？”
冉慧气得眼泪都下来了。
电话那头，冉建华叹着气说道：“慧慧，爸爸什么都明白。但是这个猪我们自己杀不了。”
“怎么杀不了？我偏要自己请人杀，你不就是觉得没人摁猪吗？我来请人摁，邻居愿意帮忙的我送肉，不愿意帮忙我就花钱请外面的人。我宁愿辛苦折腾，也不能便宜了大伯这种落井下石的东西。”冉慧脾气刚烈。
电话那头，冉建华犹犹豫豫的，纠结了一下，他叹气说道：“你大伯说，现在不让私自屠宰了。去年有个人在家里杀年猪，被罚了十万块。慧慧，你还小不懂这些事。你大伯认识屠宰的人，卖给他安全一点。我们家现在这个样子，再经不起折腾了。”
冉慧一脸的泪水，声音哽咽：“我是不懂这些事情，但我知道做人要有基本的底线。哪怕是外人遭了难都不至于去欺负。这么多年，叔伯们从来都是往死里欺负我们一家，现在我们这样了，他们还要欺负，还有一点良心吗？”
她听懂爸爸的意思了，要是自己私自在家里杀猪，大伯可能会去举报。
这是什么亲人啊，比外人还要外人。
“慧慧，算了。”
“爸你就是一辈子老实人当惯了，凭什么算了？猪我自己杀。”
“慧慧，听爸的，会被罚款的。要是我们家被罚十万，一辈子都翻不了身了。”
“那就卖给有屠宰资格的人杀。”
“卖不了多少钱的，生猪的价格现在压得很低，他们还要刨开人工成本，一头猪算下来可能就是2千来块钱。”
“那也比卖给大伯强一千倍一万倍。”
“但是慧慧，我们得自己去找有屠宰资格的人。”
“你不用管这个，我去找。”
“你大伯……在来医院的路上了，说是带了2千块现金过来，知道我们现在缺钱，他正好拿钱过来给你妈交医药费。”
“他简直欺人太甚，我现在就来医院。我就是把猪扔了都不会卖给他。”冉慧气得七窍生烟。
湛北琰听到了全程，他挂断了电话，不自禁地看了冉慧一眼。
这个女孩性格和他好像。
他们当初在渔村过得穷困被人欺负的时候，他也是这样护着自己家人。
反正他闲来无事，去看看热闹去。
就当交个朋友。
冉慧把车子停在路边，说道：“湛少爷，我家里有事没办法送你回家了，我给你叫个代驾吧？”
“要不然，你的猪卖给我？”湛北琰提议。
“你？我知道你是好心，但是我的猪两头加起来有800多斤，到时候放久了会不新鲜，影响口感的。”冉慧说道。
湛北琰笑道：“我公司有几百个员工，我每个人分一点过年，自己留一点点就行了。”
冉慧眼眸有些亮：“这个好。”
随即，她眼神又黯淡了下去，说道：“过年发猪肉会不会不太好？”
“正宗的土猪肉，多少人想买都买不到。更何况，是额外给他们发的，又不影响他们正常拿年终奖，他们会高兴的。”湛北琰说。
“真的？”冉慧眸光奕奕。
“嗯。”湛北琰应声。
他每次看到她眼里炯亮又灿烂的神色都会觉得，她好阳光。
“你帮了我大忙了，以后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我一定随喊随到。”冉慧仗义地说道。
湛北琰笑着调侃：“你先把我从黑名单拉出来。”
冉慧哭笑不得，拿着手机一边操作一边解释道：“我不是有意拉黑你的，是想着你应该不太愿意有陌生人在你的微信列表里。”
“你先开车去医院。”湛北琰说道。
他没想到她这么粗犷的性子，竟然细腻到昨晚发现了他不愿意加微信的细节。
冉慧又发动车子，一边调头将车子开往医院，一边说道：“亲兄弟明算账，我们把价钱谈好。猪按2千一头给你可以吗？不过，你怎么杀啊？我到时候把猪拉到哪里啊？”
她想着总不至于拉两头猪送到湛宅那么豪华的地方去杀啊！
越想越觉得不行，她说道：“湛少爷，要不然还是算了？我觉得你买两头猪的话太麻烦了。”
“不麻烦，你给我地址，我安排人去拉。我让助理送到屠宰场去杀，你收钱就行了。”湛北琰说。
“行，那我们就把价格定下来，2头猪4千块。你放心，都是400斤以上的猪。”
“8千。”湛北琰说。
冉慧心口猛地发紧。
陌生人尚且不占她一丁点便宜，自己亲大伯是怎么狠得下心来在妈妈住院这个节骨眼上打他们家猪的主意的？
冉慧越想心里越难受，眼泪又下来了，她说道：“不用，湛少爷，就按2千一头给你。你要请人杀请人分，这些都是工作，也要花钱的。我只要不按1千一头卖给我大伯，我心里这口气就顺畅了。”
“你大伯经常欺负你家吗？”湛北琰问道。
冉慧吸了一下鼻子，说道：“从我记事的时候开始，就一直在欺负了，我爸是个老实人，不管什么都是算了。我妈因为这个这辈子也活得很憋屈。
以前我们比较小的时候，双抢我家都是和我大伯三叔四叔搭伙换工，每年都是我爸妈先去帮他们干，他们的谷子收上去以后，我大伯好几年都以生病了起不来为由不帮我家双抢。
我三叔在镇上开了个小卖部，也以店里忙为借口要么上午不来，要么下午不来。
我四叔看我大伯和三叔不来，心里不舒服，也不愿意干。人是来了，但是磨洋工。
我爸妈没办法，心里有苦说不出，只能带着我和弟弟干。
那时候我们小，拖不动打谷机，只能割禾插秧。
有一年实在收不上来了，邻居看不过去，来了几个人免费帮我们收了一天。”
说到这里，冉慧泪如雨下，替父母难过。
湛北琰不理解地问道：“为什么要年年先帮他们收，不应该轮着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