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能减少遗憾！”
许堃一身儒袍飘摇，须发飞扬，高深莫测。
只是这高深莫测在看到齐辰之后立马变成了和颜悦色。
“孩子，你是否心中不忿，似我这等人，明明修为足够，儒家、道门与我一样明明很多，为何不一举灭杀妖蛮，或者如人族大虞朝一样，统而治之？”
齐辰点头承认，他就是这么想的。
真就没有那么多有骨气的，拼了性命跟大道不要，打服妖蛮，岂不是很好？
许堃没有直接回答，指着地上巫妖尸体问他：“你觉得这些巫妖除了牙长一点，长得丑一点，跟我们有什么不同？”
齐辰怔住。
是啊，地上的巫妖除了有两颗外突的獠牙之外，他们一样直立行走，一样说人话，一样会阴谋算计……
许堃面露欣慰，说了句“我们跟妖蛮的攻伐，甚至是妖族的攻伐，说到底只算内部争斗”。
“内部争斗？”
齐辰猛然警醒，自己想当然地把“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代入了。
这个世界，可是有神、人、妖、魔、鬼的！
若按天上、地面、地下三个标准划分，人跟妖蛮还真的是一类！
真要如此的话，那南雄城跟妖蛮的彼此算计、攻伐从小处看是恩怨，从大处看却是小打小闹了。
此刻他也算明白了，为何高大老人面对齐霖质问居然大方承认错误，甚至明言会要求妖蛮就此撤离南雄城。
原来这一切都在人、妖最顶尖的那些人的“规则”之内！
至于为什么人、妖两族的圣人为何不合一，统而治之，想来也是有深层原因。
齐辰暗暗攥拳。
这种事，理解，但不认同。
但凭眼下自己的实力还无法对其有任何改变。
想要让世事按照自己预想的发展，还需实力，还需要修道！
唯有修道，才能让自己不想看到的不发生。
这，就是许堃说的，修道的目的是减少遗憾。
在他看来，这哪里是减少遗憾，分明是要这世事都遂自己的愿！
齐辰目光又变得坚定起来。
许堃连连点头，不愧是靠自学就修出本命字的妖孽，这悟性绝非寻常可比。
自己只是一句话，他就明白其中关键了。
“此子合该是我弟子！”
想到这里，许堃清了清嗓子，和蔼道：“老夫许堃，云梦书院夫子，此番前来，正是为你而来。
你叫齐辰是吧，可愿随我去云梦书院读书？”
齐辰愣住，这么直接的吗？
一旁许青忽然开口：“齐辰，你要是愿意拜我为师也是可以的。”
许堃大袖一甩，“起开，你哪来的胆子跟老夫抢弟子！”
他招了招手，招来鸢舟，手一挥，鸢舟收尾拉出一道横幅，上书“齐辰徒儿，为师来也”！
许堃搓手遗憾道：“本来我是想乘坐此舟在南雄城上空转一圈，给你长长颜面的，没想到被妖蛮搅和了。”
许青看得愣了，一手捂脸：“老许啊老许，为了收弟子，你是一点脸面都不要了。”
齐辰也面皮抽搐。
如此花哨、高调的举动，简直是……诚意满满！
他正要开口表示，许堃挥袖摆出一张案几，上面摆放各种琳琅满目的东西。
文房四宝、佩剑、宝玉、各种印章石、手把件……
任何一件，都比自家那支象管笔要好。
“这老头……许夫子这么多好东西，就这么全摆出来让我挑？他人还怪好……”
“齐辰，这些都是你的了。”
“啊？”
“都是你的了，只要你答应……”
“好！”
“当然好了，这些可都是……等等，你是说你答应做我弟子了？”
“是。”
齐辰深吸一口气，躬身一礼，“弟子齐辰，见过先生。”
原本自己就打算修儒读书，进云梦书院，碰巧又遇到个上杆子收徒的“大户”先生，哪里还需犹豫？
矜持，拿乔？
省省吧，人家看面相都几十上百岁了，那点小心思不耍也罢。
大大方方，坦坦荡荡接受就妥了。
许青再次凑过来：“我说，老许，人家这可是第一次拜师，这么重要的日子，你就打算弄这么一桌子破烂糊弄了？”
许堃推开许青：“当然不会，先将此事定下，然后再以正经拜师礼昭告出去。”
他看向齐辰，微笑道，“既然要拜师，这礼我可是要收的。”
“拜师礼……”
齐辰努力回想，想起城中县学有拜师的，就有拜师礼。
具体东西他还不清楚，但大致需要父母递上拜师帖，本人亲手奉上束修六礼。
六礼是肉干、芹菜、龙眼干、莲子、红枣、红豆。
只是对方是书院大儒，会看得上这种普通东西？
还是说有别的什么？
许堃笑道：“别多想，为师要的束修六礼，就是我儒家传出此礼的六样。
为师资财颇丰，不缺所谓宝物。
要的，是你这个关门弟子。”
“关门弟子！”
齐辰心底一凛。
弟子可以有很多，但关门弟子却只有一个，意义非凡。
这种情况，不是知根知底的，根本不会收。
对方从未见过自己，怎么会做出这么重要决定？
即便这是对自己的认可，他还是感到莫名压力。
“许，许老，关门弟子，是否过于……草率了？”
这下轮到许堃诧异了。
“草率，你怎么会生出如此奇怪的想法？”
许堃取出两篇文章，正是《正气歌》、《马说》。
“能写出这样文章，再加上你的年纪尚小，老夫有足够信心让你修出本命字。
更何况，你好像已经修了出来。”
许堃目中带着兴奋，“老夫如今已经八品，也修有本命字，再往后就是静心修儒，问鼎十品了。
儒修修身修道、立言笃行，除了追求自己大道更高，世道更好，更希望能名留文史。
既然你已经修出本命字，不妨与你说开了。
入我门下，只要你不做伤天害理之事，不违儒家圣贤教诲，便是我许堃关门弟子。
我靠你留名文史，你修儒、读书所需，只要你要，只要我有，许你予取予求！”
“如此，你可还有疑义？”
许青已经惊得张大嘴巴。
齐辰摇头：“没有。”
许堃点头：“通透，合该你是我关门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