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所有的疑问如同拼图碎片一般瞬时汇聚成形，在肖震心底勾勒出新的答案。
原来林天的支支吾吾，并非真有什么不便吐露的秘密。
很明显，他自己对于许多事情也不甚了解。
甚至更糟糕的是，此人极有可能就是非法链条中的一份子。
这或许也是唯一合理的解释——他是如何确切知晓韩江逃走路线的！
林天面容严肃而坚定地点头，直视肖震双目，毫无掩饰之意：“你的怀疑有一定道理。
若事实被揭露出来，不只是我会陷入巨大麻烦，连带你也可能蒙受损失。
基于对你负责任的态度，我不应只为达到个人目的而让你置身危险之地。
因此，我认为离开是最好的选择。”
看到眼前人如此坦率的模样，肖震面色愈发铁青。
这种捉摸不定的态度确实令人厌烦。
“这次是最后机会了，咱们坐下来好好谈谈！”
肖震大声宣告。
无论他用什么方式尝试沟通，林天要么就避重就轻，要么就径直准备打包行李走人。
从这样一个难缠对象嘴里套话，简直比登天还难！
与这种人为伍真是让人心生不满且郁闷至极。
好在再忍一周便可以结束这段合作关系，拿到钱款之后，就可以带着妻子搬到一个全新的环境开始生活！
想象着未来的美好蓝图，肖震尽量调整情绪，让自己恢复了一些平和。
“最近几天因妻子需要住院调理身体，所以都是我自己动手做饭。不妨请小秦留下共享一餐，也好让他品鉴一下我的厨艺。”
言罢，他还略显腼腆地笑了起来：“如今承蒙你大力相助，为了表达感谢之意，也只有这顿家常饭还算拿得出手，请别嫌弃过于简陋。”
林天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这么快就开始称兄道弟了。这种生硬的亲密感，若是有知情的人在场，立刻就能察觉他们在装模作样；而对于那些不明真相的旁观者而言，眼前的这一幕仿佛是相亲现场的一幕闹剧。
“可以啊，能得到肖先生亲自款待，实属荣幸。”
林天瞥了一眼手腕上的手表，起身朝厨房走去，“你打算怎么做？让我来给你搭把手，咱们得赶紧。”
肖震的眼神中迅速闪过一丝阴霾。
他心里明白，自己这点小心思根本逃不过林天的眼睛。
既然被看穿了，肖震索性不再遮遮掩掩。
接下来的半小时内，肖震变换手法，不断地抛出各种问题，试图从林天口中挖出些有用的信息。
遗憾的是，面对一个又一个言语中的陷阱，林天应对自如，未露出任何破绽。
就连崔老当年费尽心机都未能达成的目标，更不可能如此轻易地被肖震得到。
林天如打太极一般，行云流水，滴水不漏，直到两人最终坐定用餐，也没有透露过多有价值的情报。
“毕竟这嫌犯具备博士背景，这点希望肖先生能够理解。”林天语气淡然地说道。
“当然、当然。”
肖震满脸随意地将一碟色泽诱人的小菜推向林天，“尝尝这个味道，是我们家乡特有的菜肴。
就算在其他方面难以让你满意，至少得让你享受到些独特美食，留点深刻印象。”
林天装作一脸受宠若惊的模样，眼睛瞪得大大的，忙用双手接过来，并连声致谢：“真让您费心了……”
实际上，并不是林天不愿意透露信息，而是此刻肖震急不可耐的表现太过明显。假如此时将所有情报尽数告知，只怕一旦觉得掌握了足够的资料，肖震便会迫不及待地去找韩江对峙。即便只是略微表现出一丝过分的自信，不按照计划行事，暗中搞些小动作也极可能毁掉全局。
因此，在这个充满潜在风险的局面下，林天无法面面俱到，只能从源头上控制这些隐患。
“哎，肖先生，那高柜上也是你搜集来的老物件吧？”
林天瞅准了谈话的间隙，放下手中的筷子，朝肖震身后的高柜指去，显然对上面摆着的东西兴趣盎然。
肖震闻言一怔，快速转头瞥了几眼柜子上的陈旧物件，旋即又把注意力收回到餐桌上。
“算是吧，”他说，“只不过是一些不太值钱的小玩意儿。之前我手头有点紧，急着想变现，就临时把这些放在这里了，没有时间立即整理收纳。待这顿饭结束后，我会抽空收拾好挂起来。”
林天微微点头表示理解，趁着这个话题提出自己的请求：“能让我仔细瞧瞧吗？”
实际上，在早先帮忙整理散落屋中的物品时，他就已经被其中的一幅特别引人注目的画吸引住了目光。
然而当时因手头正忙未能多问，那件作品似乎触动了他的记忆深处，好像在哪里见过一般。
“自然可以，是看上了这幅画吗？”
见林天表达了兴趣，肖震感到惊喜万分，随即站起来兴奋地说：“哦哟，原来你喜欢这种风格的艺术作品啊？说来巧合，我的收藏里还有很多相似风格的宝贝，要不我现在就拿出来给你看看……”
“太感谢您了，其实不用这么麻烦。”林天为了不打扰主人吃饭，并保持基本礼数，温文尔雅地回绝道，“请先继续用餐吧，我自己随便看一看就好了。”
说着，他轻巧地起身来到靠墙的木柜前，缓缓取出角落里叠放着的画卷开始仔细打量，尤其是对画下方的标注格外注意。
这幅作品用一种极简且流畅的艺术形式描绘了一个身着古装女子安静地站在葱绿树林之间的景象，整幅画笔触细腻、构图优雅；
画中女性散发出一种静谧祥和而又高贵典雅的独特韵味。
而在右下角处只简单题有一个行书写的大字——“闲”，墨迹饱满有力，尽显书法大家之风范。
直到此时，林天才豁然开朗：自己之所以觉得分外眼熟，正是由于看到了那个极具标识性的签名。
所有疑惑顿时迎刃而解。
“肖先生，请问一下，这样的珍稀书画是怎么得来的呢？”
他语气平缓却心中暗自波澜起伏地问道。
“那我怎么知道啊。”
肖震不耐烦地回了一句，语气中夹杂着一丝无奈，“就是在市场那边碰到的。
那个自由买卖的地方，摊位都不固定，来来往往的商贩多得很，每天都换地方。
怎么了，你想找那个人？”
林天低下头，目光在桌上的画作上停留了好一会儿。他的眼神里交织着复杂的神情，最终轻轻地摇了摇头。
其实这幅画本身并不算什么稀世珍宝，在古玩圈子里，类似的藏品也不算特别珍贵。
然而对林天而言，这幅画却是非同一般。
因为这是出自郑浩然之手，是他心中的大师杰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