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鹤云斜睨了眼缩在他身边的姜枣，不大的脸庞强忍着惧意。
他心中虽有愧，却又对女孩的主动靠近格外受用。
他很卑鄙。
明知道上辈子姜枣被水牢中的蛇吓到过，可他为了不让姜枣离开自己身边还是用蛇来吓唬她。
不过，他也没说错，丛林内什么野兽都有，毒蛇确实常见，他怎么放心让她一个小姑娘到处乱跑。
薄唇微勾，佯装困倦地朝女孩的靠去。
宽大的肩膀控制着力道压在姜枣身上，不会让她太累，又能让她感觉到自己的重量。
炙热灼人的气息喷洒在少女洁白修长的脖颈上，姜枣浑身一僵，方才的惧怕在顷刻间消失了，转而是从头到脚的不自在。
纠结离顾鹤云远一些，还是受他庇护，姜枣轻咬下唇，犹豫不决。
离顾鹤云近一些，蛇来了，应该会先咬他吧……姜枣想了想，闭着眼眸选择了后者。
蛇，太可怕了。
暂且就让顾鹤云靠一下好了。
顾鹤云还在偷笑，姑娘家心底就是软，见他受伤就不舍地推开他了，要知道苦肉计这么好用，当初就应该安排上！
二人一直靠着，没有说话。
这副情形让顾鹤云心中一酸，心口的位置阵阵抽痛。
其实，这样的状态在过去的日子有过很多次。
从前，他不屑与姜枣说话。
现如今，姜枣与他无话可说。
是他的错，是他把那个活泼，无话不说，乐于与他分享喜闻乐见的阿枣推开了，差点也跟上一世一样将她弄丢了。
许是四周太过安静，顾鹤云竟然有些不习惯。
男子张了张嘴，试探着开口问道：“你为何不说话。”
姜枣抱着膝盖坐着，小巧的脸蛋一半都藏在臂弯之下，听到顾鹤云的问题女孩微睁眼眸，盯着地面上的某一处发呆。
下意识开口说道：“王爷忘了吗？从前您叮嘱过臣女，你我二人独处时，没有您的吩咐不准开口打扰您。”
顾鹤云：……
他以前说过这种混账话？
“本王忘了，既然我忘了，那日后就都不作数了。”顾鹤云疯狂找补，斜眼偷瞄着女孩的神情，墨眸中隐藏着期待。
时间又过去一瞬，姜枣依旧没有反应。
顾鹤云怕姜枣没听明白，又补充着说道：“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现下只有你我二人，不用顾忌那些礼仪，你可以唤我名字，阿枣。”
说着，墨眸中的亮光又盛了些。
姜枣闻言，面无表情地转过脸，四目对上一瞬便扯开，淡淡地哦了声。
平淡，平静，毫无波澜。
顾鹤云眼中的光亮也渐渐黯淡下去，他在期待什么……竟然妄想从姜枣的口中听到像徐宁喊自己的那一声‘鹤云哥哥’。
再不济，听到姜枣骂自己狗东西也是极好的。
总归，比现在的安静要强上百倍、千倍。
“阿枣……”
顾鹤云呢喃着喊了声，心中思绪万千。
他不觉得自己可怜，相反，姜枣对他越冷淡，他越心疼从前的女孩。
姜枣只是冷眼相对，他就难受成这样，从前他可从来没对姜枣有过好脸色。
怒声，谩骂，嫌弃，从来都是不加掩饰的，那样的情况姜枣也还是深爱着自己！
是他太混蛋！才让这么好的阿枣寒了心！
顾鹤云还在心疼女孩，没想到姜枣倏尔转过脑袋看向他，轻声问道：“王爷唤我作甚？”
神色平静，却十分温柔。
顾鹤云被女孩眼眸中的柔情软化，嘴角难以抑制地勾了起来，想到自己还带着糖，眉眼带笑地问道：
“我袋中有糖，阿枣要不要尝尝？”
凉风习习，不合情形的问题在耳边响起，好似一根小锥子轻叩女孩的心房。
没敲开，但，又好像敲出了几道裂缝。
鬼使神差间，连姜枣都没意识到自己什么时候应了声好，下一秒，丝丝甜意从舌尖化开，不腻却足够甜。
姜枣喜甜食，比上一世更喜，可顾鹤云从来都对甜食没什么兴致，甚至连夏日的酸梅饮子都要比旁人少许多糖才行。
这样一个人却随身带糖……姜枣没有细想，更不敢多想。
她轻咬着口中的糖，压下心中汹涌的波澜，面上依旧平静，好似单纯地品尝口中的甜意。
顾鹤云见女孩吃得恬静，乖惨了。
“好吃吗？还要不要？”
男子满脸期待地看着女孩，将手边的糖块举到她面前，眸中闪着希冀的光芒。
面前的糖块被包裹地极好，但因为气温炎热，难免有些化开，细碎的糖块化成黏腻粘在布料上，这块料子算是毁了。
包它的布袋子更是上好的蜀锦，每年进贡到宫内的也就只有10匹，这么珍贵的料子被他用来装糖块……姜枣默声扫了顾鹤云一眼，心中暗忖道：暴殄天物。
“王爷留着自己吃吧，臣女够了。”姜枣小声拒绝。
这糖味道确实极好，比她从前吃过的都要好吃，但她再喜欢，这东西在顾鹤云手上拿着，她也不能多吃。
顾鹤云眸子暗了一瞬，随手就要将布袋丢出去。
姜枣见他挥手，赶忙抓住他的手臂，凝眉道：“你干嘛呢！”
“阿枣不喜欢，那留着也没什么用了。”
姜枣心疼这么好吃的糖被浪费，急声道：“谁说我不喜欢了！我晚些时候再吃不行嘛！”
顾鹤云低眸睨着女孩，轻挑眉头，反问道：
“那阿枣就是喜欢？”
女孩被盯着，微不可察地点了下脑袋。
不知道为什么，顾鹤云明明问得是糖，听到她耳边，这样的低语缠绵声好似在问别的事情……
顾鹤云将女孩的反应看在眼里，笑道：“那等回了京中，我叫王府的厨子换着花样做好了，我每日都给你送！”
姜枣微怔，呢喃道：“每，每日……？”
“对，每日！谁叫我们阿枣喜欢呢？”顾鹤云心满意足地回道。
姜枣神情复杂没有再说话，暗暗思忖着：
这臭男人又是想得什么狠毒招式，他不会是想要把我喂的又胖又满脸痘，然后让我在京中没有人要吧！太狠毒了！这简直就是杀人于无形！
姜枣想着忿忿地瞪了顾鹤云一眼，生气地别过头，没有再说话。
顾鹤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