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忠笑道,“不然呢?他只是批评你。可你知不知道,我从小跟着师傅和师娘学气功,挨了多少打?
医学本来就是严谨的科学,中医和西医不一样,西医可以用辅助机器。直接应对机器检测的结果开药就行了。
可是中医全靠经验,我们没法辅助机器,靠的就是望闻问切。
虽说失误在所难免,可严重的失误。真的会让患者死在你手里,任天真,只要你学就要认真对待,不然还不如不学。”
任天真嗤笑,“怎么你们俩也来教育我?”
若罂抬眸看了他一眼,“别不知好歹,行吗?做医生的最怕你这样的,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还出去给人把脉。
要么你就管住自己,真的做到冷心冷情,不去管。但你要是管了,就要对病人负责。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今天没有任老师和宋老师把那女孩儿送到医院,这女孩儿真的死在家里,你要怎么办?
任天真,这是很现实的问题,你以为你受到的光是良心的谴责吗?
超市里是有监控的,能清楚的看到你为那个女孩儿把脉针灸。
如果那女孩儿死了,人的家人家的父母找来追究你的责任,你知不知道你要付出什么?
你中医的行医资格证有吗?会不会涉及到无证行医、误诊?
你将来的职业生涯就都断送了。你以为任老师批评你只是怒其不争吗?
他在害怕呀,他在为了你的未来担忧,怕你因为这件事受到牵连。
你没看到任老师和宋老师在医院是怎样和那女孩道歉的。
让自己的爸爸妈妈擦屁股,还心不甘情不愿,说你不知好歹都是轻的。
你在学校的时候,老师和教授也没少批评你吧,你怎么不去跟他们发脾气,只跟你爸爸发脾气?
不就因为他是你爸爸,不能把你怎么样是嘛,要是换成我爸,打你个满脸桃花开,你也就能欺负你爸,可真有本事。”
看着任天真满脸不服气,若罂嗤笑,“如果今天我和进忠来骂你一顿,能让你对认真对待中医这个职业,那倒是好事儿了。就怕骂完了你,你反倒破罐子破摔。
如果你将来做医生,每天你手里捏着的都是患者的性命,任天真,你别真的天真好不好?
只要你行医,你就要对患者负责,这是最基础的吧?
你爸爸批评你是因为他关心你,他知道你能做得更好,而且他也不是区别对待。
如果今天犯这种错误的是别人,他一样会严厉的批评。
还是说,你希望在你爸爸那儿得到得到特殊对待,得到得到他轻而易举的原谅,那样你的心里会更舒服吗?
进忠咱们走吧,让他自己想想。想想他今天到底错在哪里,要如何反思,想想见到你爸爸之后应该说什么。
一味的后悔和不服气,或者一味的发脾气,只能证明你还是个小屁孩儿。
任老师说今天下午不上课,你就好好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反思一下吧。
咱们走吧,去楼上看看宋老师送的花儿,再去去看看任老师和宋老师。今天他们也累的够呛,我去帮他们梳理一下身体。”
这天的晚课是宋老师带着学生们一起折元宝,大家凑在一块儿,瞧着进忠和若罂手指飞快,元宝一个一个的从他们手上蹦出来,都已经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你们俩这元宝折的怎么这么熟练?”
进忠挑眉,“这东西从小折到大,能不熟练吗?”
彭十堰?立刻问道,“这玩意儿为什么从小都要折到大呀?再说了,不就是祭祖的时候烧那么点儿吗?那能折多少能熟练成这样?”
进忠想了想,说道,“这儿也没有外人。我也不怕告诉你们。
我家若若的娘家呀,是家传练这气功的,在过去练气功的往往都还要练武。
治病救人加上武学,还是大家族传承,有的时候就会涉及那么一点儿在这个年代属于封建迷信的事儿。
若若的祖爷爷是十里八乡有名的道士,最拿手的是梅花易数。
有时候还会做点儿法事,所以这东西的消耗特别大。
后来一代一代传下来,门派里就都会这个,后来不给外人看了,但是每年自家祭祖还是要做的。
你们知道,像这种有传承的家族祭祖可不是小打小闹。
尤其传到我师父这辈,他还是当家人,可想而知到每年祭祖的时候,会有多少人回来。”
孙头头立刻说道,“听着就特别厉害,那还不得跟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儿啊,人山人海站在山头上,从山上到山下,一说鞠躬,乌压压磕倒一片。”
孙头头这样一说,所有人都朝两人看了过来,在所有人的目光下,若罂点了点头,“头头说的还真差不多,祭祖的时候确实是那样。不过,这几年人少了不少。
毕竟现在生育率那么低,下一代的人数越来越少,老一代的人数也越来越少。
这几年祭祖的场景远没有我小的时候看起来那么震撼了。”
孙头头想了想,又说道,“可这东西在网上30块钱1000个,咱们干嘛这么费劲儿自己折啊,就买现成儿的。”
彭十堰?瞧了她一眼,“头头,这钱你出啊?”
孙头头立刻说道,“我可没钱。”
宋老师又笑着讲了折元宝对于祭奠先人的意义。
孙头头听完又说道,“若罂,那你们门派折那么多元宝,也是为了这个?
那么多人折元宝尽心意,那你们家老祖宗要回答哪一个子孙的问候呀。他能分得出谁是谁吗?”
若罂笑着说道,“折元宝跟进香摆贡品都一样,不过就是为了尽一份心意而已,求的是自己的心安。
咱们要讲科学,谁亲眼见过鬼魂是什么样儿的?”
进忠默默抬眸看了若罂一眼,挑着眉,你不是见过吗?你不光见过,还会超度。
若罂瞪了他一眼,摇摇头,见国之后,见国之后。
瞧着进忠抿唇偷笑,若罂拐了他一胳膊肘儿,这才说道。“人的一生通常被认为经历三次死亡?,生物学死亡、社会性死亡和永久性死亡也就是遗忘。
生物学死亡不用解释了,就是人咽气了,生命随之消逝。
社会性死亡是发生在葬礼后,身份、地位等社会属性被清除,亲友通过仪式告别,社会关系逐渐断绝。?
而永久性死亡是当所有认识你的人去世后,你的存在痕迹被彻底抹去,没有人在知道你曾经的存在,这才是真正的死亡。
我们用各种方法祭奠先人,时常回忆他们,诉说着他们的过去和与我们相处的过往,就是在努力的延长先人永久性死亡的时间。
就像我们家祭祖一样,我们在灵堂里磕的每一个头,诵读的祭文中的每一个字,都在告诉我们的后代我们的先人都曾经做过什么。
只要后人没有忘记这些事儿,他们就永远都活着。
所以我们唐家的每一个人都以身为唐氏后代而自豪。
我们也严格遵循着祖训,努力用我们毕生所学去救助每一个患者,努力的想要在我们族谱的那一页上多记录下一笔。
当我们的后代在踏入灵堂祭祖的时候,我们也会一直活着。
所以就像宋老师说的,这些元宝是纽带,是连接过去与未来,是连接生命与死亡的纽带。”
孙头头眨眨眼睛,“原来这不是封建迷信呀。”
若罂失笑,“当然不是封建迷信,这只是祭祀的一种方法而已。求的是我们自己的问心无愧和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