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声吩咐完后，栖霞起身走去了书房。
书桌上，还摊着孩子练到一半的字。
栖霞眉头紧锁，眼中带着担忧。
这次是真的担忧。
之前京中传回消息说皇帝受伤很重时，她都没这么担心，因为知道皇后没事。
只要皇后在，京城就不会有大事，娘和妹妹也能安全。
可如今……
不多时，侍女打探消息回来了。
京城的人来过，军中不可能瞒得住，尤其，这还是传旨的使者。
那圣旨是当着很多人的面宣读的。
侍女打听起来不难。
栖霞听完后，表情再次一变。
“不好……快！快去把苏婆子请过来。”
片刻后，一个拄着拐杖、头发花白的老婆子颤颤巍巍地走了进来。
她看起来已经很老了，脸上布满了皱纹，一双眼睛，眼白多眼黑少，眼皮耷拉着，眼神带着冷漠。
见到栖霞，她也不行礼，直接就问。
“有事？”
栖霞没有在意她的态度。
这婆子一直就是这样，从她进府的第一天就没给过好脸色。
栖霞原本还担心，但看对方只是个普通婆子，不是管事，也没占着府里的重要位子，就随她去了。
直到好几个月后，栖霞才得知，这婆子是符念原配妻子的奶娘。
她的态度，自然就说得通了。
这几年，她也不是白做这王妃的。
符念自以为藏的好，可很多地方还是留下了痕迹，被她一点点查了出来。
栖霞深吸口气，双手撑着桌面，目光定定地看着苏婆子。
“苏嬷嬷，如今有个机会，能为你家女主子和小主子们报仇，你可愿意？”
苏婆子那双浑浊的眼睛，陡然间爆出一团精光。
“报仇？机会来了？”
栖霞点点头。
“京中有圣旨传来，命王爷带亲兵前去辽东，协同其他边军抓人。要离开这方驻地，他不可能带很多的人，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苏婆子眼中光芒闪烁片刻，随即咬着牙道。
“好！”
符念归顺后，李策专门在北边划了一片地区作为土羯族的的住所，还让人办了学堂教土羯人中原的礼仪文化。
尽管如此，仍有一部分土羯人不愿住在城里，他们还是更喜欢从前逐水而居的生活。
土羯是草原上第二大族，最强盛的时候有两百多万人口。接连的内乱、外战，如今还剩一百五十余万。这其中，普通老百姓占了大多数。
李策没有拦着这些人，允许他们回到草原，但要求每年都要缴纳一定数量的羊和马，同时将这群人的户口分入不同的城镇，每年需要回到各自的户籍地以供更新户头情况。
如此一来，土羯人就被分散了。
留在符念身边的，都是他的亲信，也是土羯最高战力，人数不少，不可小觑。
在符念被封北疆的大将军后，情况又有了变化。作为外族，尤其还是从前北疆边军的敌人，他想要将这些边军尽数掌握，并不容易。
这其中，栖霞帮他出了很多主意，助他在最短的时间内掌握住了这座边城。
分化、拉拢、离间，等等手段层出不穷。
但这么一来，他身边的亲信也都分派了出去。
到现在，留在身边的原本亲信，也就两万多人。
分化融合，这个策略，是姜挽月嘱托她的，为的是更快地让土羯人融入。
原本，在姜挽月的计划中，再过个十年基本上就能完成了，可没想到现在就出了岔子。
栖霞想到最近皇后送来的密信，心下一紧。
北疆不能再生战乱了！
要控制住土羯人，就不能大张旗鼓地定符念的罪，只能私底下动手。
这是姜挽月最近一封密信中，交代她的任务。
好在这几年她表现的不错，在土羯人中也安插了一些人手，只是不得符念重用。
符念只信任土羯人。
所以，栖霞只能找到了苏婆子。
符念的原配妻子，是草原上一方部落首领的独女，她带着整个部族嫁给了符念，还为他生了一儿一女。可没想到的是，几年前这位夫人重病身亡，两个孩子也陆续得病去了。
栖霞一早就派人打探过这位原配的情况，听到这些时，她还以为是这位夫人娘家有血脉遗传的病症。
直到她遇到了苏婆子，才知道真相。
她们都是被符念杀的！
当初贺鲁战败，他手底下的几个土羯部族，除了少部分逃走的，大部分其实都成了大周的俘虏。
而符念为了名正言顺地收拢全部土羯人，成为所有土羯人的首领，于是，主动归降。
但他也知道，土羯和大周矛盾太深，冲突太久，为得到大周皇帝的信任，符念想出了和亲这个办法。
但当时太子已经大婚，云岚就算嫁过去，也难以达到符念目的。
所以，符念下手杀了妻子，腾出了空位，谋求大周的公主。
栖霞回想起当时听到这些真相时的心情，震惊，厌恶，还有一丝丝的庆幸。
幸好，她不曾沉溺于符念编织的宠爱网中。
幸好，她曾见过真正相爱的夫妻是什么样子。
幸好，她身边有足够多的人手，有足够多信任的人。
这次，哪怕用尽一切手段，也要将符念的性命留下！
栖霞眼中闪过一丝狠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