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主世界天道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混沌系统，那除了‘调整参数’以外，还有一种更好的优化方法……”李默然平静地说。
没有感情的混沌系统，在无人“校准”的情况下会产生多么可怕的破坏，那个艺术神所创造的世界已经证明了。而那个渴望自由却又进入牢笼当中的青年，也向李默然证明了一个可以大胆一试的方案。
丁愿翔当初牺牲了自己的身体，将意识深埋于帝国的人工智能中，某种意义上算是形成了一种“人在回路”，他的人性起到的作用，改变了后来的很多决策。
“权能影响不了……那就让我直接进去吧，在天道的内部，用我的意识去影响主世界天道，改动它的规则。”
“你疯了？”鬼谷子惊讶地看着他，“那可是所有权能的本源，你敢直接进入，大概率会被主世界天道直接抹杀，不复存在！”
“我观察过‘秩序层’中主世界天道的结构，我认为这个方案是有可能起到作用的……只不过被抹杀应该是不可避免的事情。”哀骀它表情认真，“你确定要这么去做吗？”
“你之前所提到的，不同于‘天行者’的‘补天者’，难道就是选择这种方案的造物主？”袁天罡皱着眉头，“但你有什么证据吗？闯入天道内部目前看来就是个白白送死的行为。”
“‘补天者’的确是存在的，只不过每一位原本以自己的意识和天道融合进行优化的人，都会被天道进行深层次的抹杀，所以我们在场的不会有任何人记得他们的存在，他们的名字也消失在了‘监管层’。”哀骀它语气十分笃定。
“简直无稽之谈，你这完全就是不可证伪的猜想。”莱布尼茨质问道，“既然你的理论提到‘补天者’会被深层抹杀，被人彻底遗忘，那么你又怎么证明他们真的存在过呢？即使存在过，你又如何证明他们的牺牲不是白白送死，徒然被抹杀，而是真的对天道产生过影响呢？”
“真不愧是你呀，逻辑就是十分缜密。”哀骀它笑了笑，“不过，我也并非是无凭无据。”
“‘碎片层’中积累的碎片世界、时空位面的复杂程度，这些都是在逐渐增长的。然而天道却没有因此而崩溃，这说明天道本身也是在不断‘成长’的，这是‘补天者’存在的一个侧面佐证。”
“而更为直接的证据，则是天道作为一个没有感情的混沌系统，其中的规则数量，却在不断地增加，内容也在不断修补细化。它本身不具备这样的成长特性，也没有‘理智’，所以这些改变必然是有思想有意识的个体去做到的。”
“只是维护现状，那这个破绽百出岌岌可危的系统终有一天会在危机中彻底崩塌，在‘天行者’之外，‘补天者’就是对天道规则进行修补优化，让它不断趋近完美的人。”
这一次，众人神情复杂、默不作声，不再反对。
李默然轻松地笑了笑，他很高兴，因为终于看到了希望。
“我选择去做这个‘补天者’。”
袁天罡似乎还没有放弃对李默然的劝说：“你真的想好了吗？虽然哀骀它的推论有道理有依据，但从主世界天道现在依旧存在的大量缺陷来看，每一位‘补天者’能对天道产生的影响都是微乎其微的，恐怕数十位‘补天者’的牺牲都换不来一条新的天道规则……”
“而你要付出的牺牲，是被彻底抹杀。我们会忘记你，表层世界或是小世界也会忘记你，你将不会留下任何痕迹，就像是没有存在过一样。”
审判席上的周公和袁天罡心领神会，也开口劝说道：“你的才智不差，信念更是坚定，若是留在‘监管层’当一位‘天行者’，和我们一起维护天道的正常运行，也同样是很有意义很有价值的选择。”
“留在‘监管层’，你能自由穿梭于各个时空位面，拥有强大的权能，稍微改变一下表层世界，让那里的情况变好一点也没有关系，甚至还可以在人类的历史上留下名字供后人敬仰。这相比于成为一次性的‘补天者’不是更好吗？何乐而不为呢？”
“谢谢你们的好意，不过我有我自己的想法……”李默然淡然一笑，望向了鬼谷子，“鬼谷子先生，之前在我还没有进入‘碎片层’时，我记得我们就用小世界推演进行过一次辩论。”
“动物的世界是弱肉强食的，但美好的世界一定不是，而想要撑过大范围的天灾和世界性的危机，无私者是必不可少的。”
“人类最神奇的地方，那就是明明知道靠自私才能生存，明明无法清楚得知他人心中所想，却仍然发展出了‘爱’、‘合作’、‘文明’。”
“可无论如何，从理性的角度来说，选择留下才是收益最大化的做法吧？”鬼谷子叹了一口气，“你这人实在是太过奇怪，放着更好的路不走……”
李默然答道：“‘天行者’的工作确实也很有意义，但我这个人很是‘贪婪’呢，我想要的自我满足不仅仅如此。”
“若是所有的人都选择做‘天行者’在保全自身的同时维护天道秩序，那谁又来修补天道当中的那些不合理的，注定会导致崩坏和悲剧的缺陷呢？”
“我虽然不会选择去做‘补天者’，但我支持你的决定，并对‘补天者’投以敬意。”有鬼谷子那样不能理解李默然的，同时也出现了持敬佩态度的人。
看着袁天罡在为“监管层”将要失去一位人才而痛心，哀骀它轻声道：“我们的看法只是我们自己的，他要成为‘天行者’还是‘补天者’，是他自己的追求，我们不该左右他的决定。”
鬼谷子直摇头：“我并不认为选择做‘补天者’的造物主能有多少，你一个人的牺牲，又能给天道规则带来多大的影响呢？飞蛾扑火罢了。”
“对于有的人来说，‘成败’更重要，但也有人心里，‘是非’更看重。”周公也最终放弃了改变李默然的想法，“他想要完成的事情，无论结果，让他去完成吧……”
李默然心中的想法亦是如此。
那位手提短刀只身入村救人，和奇术远强于自己的魅影绮罗交手的医生；那位想要亏钱拍摄能让人记住的反战电影的导演，死在了战场的诡雷与炮火中；某位想要写书做出点努力改变点什么的家伙，落魄到自己都养不活。
从结果上看，这些无疑都是失败的，像是飞蛾扑火一样的不自量力与愚蠢，纯粹的自我满足自我感动。
可让他们重来一遍，重新选择，他们大概也会像现在的李默然一样。
毫不后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