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修的这一份无惧，不光只是来自于他对自身实力的强大自信。
还来自于。
他很清楚自己所在的位置。
果然。
就在眼看黄巢至尊这一掌即将落在身前的时候，却见这天渊剑宗门前，突然升腾起了一股冲天剑气，那剑气好似能够将世间一切尽数斩断一般，锋芒尽显。
而也是在这剑气一跃而起的同时，一道声音却也已经传来：
“天渊门前，至尊止戈！”
这声音带着滔天剑意，好似能够消弭世间一切凶煞之气，更好似此地规则一般，让人不可忤逆。
天渊剑宗，当世天下公认的最强圣地之一，同时也是，当世最强之人所在之地！
世间至尊有限，但也绝对算不上太少。
但每一尊至尊，都曾是跨越了尸山血海一步步走出的顶尖强者，而这些顶尖强者之中，虽然各有强弱，但若未交手，谁也无法断定孰强孰弱，毕竟任何一尊至尊都有自己的底牌和手段。
只有真正生死之战时，才能看出至尊之间的区别。
可偏偏，就是这样一个，不真正交手便不可能断定孰强孰弱的情况下，却有一个人，是公认的当世最强之人。
剑圣。
殷若拙！
这一份最强，并非世人吹嘘传颂出来的，而是真真正正，靠着那一人一剑杀出来的，这位老剑圣，虽然已经数千年未曾真正全力出手，但却依旧拥有着无数传说，更拥有无数耀眼战绩。
同时。
也还有着，整个浩宇任何地方都未曾拥有的规矩。
天渊门前，至尊止戈！
任何至尊，无论你是圣地之主，还是神朝之君，来到天渊剑宗，都得盘着卧着，不得贸然出手，否则便是坏了天渊剑宗的规矩，便是坏了剑圣殷若拙的规矩！
只是此刻对这道提醒，黄巢至尊却置若罔闻，依旧冷笑着看向顾修：“若你觉得，靠着这条规矩便可让本尊饶了你这一次，那你可能想错了。”
他想要坏了规矩，依旧悍然对着顾修出手，想要将这个威胁就此抹除。
眨眼之间。
那巨大手掌便已经彻底合拢，距离顾修肉身，仅仅只有半寸距离。
可……
也就是这半寸的距离，原本已经做好了坏规矩准备的黄巢至尊，却突然僵硬的站在原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因为。
在天渊剑宗相依存的那一柄通体白玉一般的天渊仙剑，此刻竟并未沉寂，反而散发着阵阵微光，那微光好似月华，看上去其实并不算多么耀眼，没什么威胁性，可偏偏，也就在这白玉剑芒亮起的时候。
黄巢至尊却有一种，旁人无法体会的感觉。
他感觉，自己好似被一柄强大神兵牢牢锁定了一样，而且那一道道细微的剑气，对准的，是黄巢至尊身周各处要穴破绽，所有的弱点和缺陷，都在顷刻间暴露。
他有一种感觉。
若是自己还不停手，那一道道恐怖的剑芒，将会第一时间，斩断他的经脉，击杀他的肉身，抹除他的识海！
摧毁他的一切！
这可是来自天渊仙剑的可怕利用，纵使他是至尊，也难以抵挡丝毫！
黄巢至尊面色瞬息万变，似乎在犹豫着要不要不顾这份危机感，将眼前的顾修拍死于当场，可最终，他还是挥散了那随时可以将顾修完全抓住碾碎的巨大手掌。
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
放弃了斩杀顾修。
这一幕，让站在车驾旁边的那群源华圣地弟子们，都忍不住心生憋屈，但很快，这样的憋屈又化作了对顾修更深的仇怨。
若非顾修。
自家至尊怎么可能会在大庭广众之下丢这个人？
“看来你倒是懂得如何利用规则。”黄巢至尊倒是没什么难堪表现，此刻盯着顾修的目光寒霜依旧。
顾修摇头：“既有规则，自然便该学会如何利用规则。”
“你就不怕，本尊强行想要打破这条规则？”黄巢至尊冷哼一声。
“你会吗？”顾修挑眉问道。
他没有说你能不能，敢不敢。
而是问的。
会不会。
这个回答，让黄巢至尊的眼皮都微微跳动了起来，连带着看向顾修的目光都带起了几分深邃。
双方再次对视，气氛有些沉闷，周围众人大气不敢喘一口，都能隐约听到两人话中似乎藏着别的意思，可却偏偏又难以揣测出来。
好在，就在这时，一名身着天渊剑袍的身影出现，打破了现场的沉闷：
“晚辈蒋剑四，见过黄巢至尊，见过诸位道友。”
此人生的剑眉星目，极为俊朗，仅仅只是看一眼便让人忍不住想到丰神如玉、人中龙凤之类的话语，好似一名顶尖名剑一般，一板一眼，不容忽视，此刻出现，立刻引起了不少人躬身行礼。
“见过蒋道友！”
“百年不见，蒋师兄风采依旧！”
此人实力不凡，早已经抵达了炼虚大圆满境界，更重要的是，此人身份极为特殊，他是剑圣亲传四弟子，在剑圣不出，前面三位师兄鲜少露面的情况下，蒋剑四一直都兼任着天渊剑宗临时宗主的身份。
地位超然。
这样的人物出现，哪怕修为比不上黄巢至尊，但此刻面对他的行礼，黄巢至尊也还是收敛起身上的杀意，不过眼神之中却还是带着几分不满：
“蒋剑四，当初青玄覆灭之时，你就曾为了顾修，阻拦了本尊出手，如今你可是第二次出手阻拦本尊了。”
当初青玄覆灭一战时，黄巢至尊目标一直明确，想要斩杀顾修，但因为蒋剑四的到来，让当时围观的其他人也纷纷选择站队顾修，导致黄巢至尊当时只能暂时放弃对顾修出手。
面对质问，蒋剑四倒是不卑不亢：“晚辈并非有意阻拦，只是天渊门前，至尊止戈的规矩，是家师的规矩，更是剑宗规矩，还望黄前辈能够恪守。”
“规矩？呵！”
黄巢至尊冷笑一声：“那就看本尊第三次出手之时，我们那位堂堂剑圣，在面对三垣孽海的紫薇垣，是否还能继续保持住他这多管闲事的规矩吧。”
“晚辈已安排好前辈居所，舟车劳顿，前辈可稍作歇息。”蒋剑四依旧谦逊有礼，开口说道。
黄巢至尊倒也没有再继续纠缠，只是回头看了顾修一眼：“顾修，你想上我源华圣地要个交代，本尊便等你前来，只是希望，你可别在上我源华圣地之前，就提前夭折了。”
说罢。
没等顾修回应，黄巢至尊便已经挥了挥手。
那十八只穷奇拉动的车驾，当即再次启动，浩浩荡荡的，穿过天渊剑宗的剑气山门，沿着剑气长河，直往剑宗内部而去。
而看着他们浩浩荡荡离去的背影，顾修眉头却也微微皱了起来。
他看得出来。
方才那位黄巢至尊，其实是在试探，而他所试探的，看似是剑圣的规矩，但恐怕更多的，还是试探如今剑圣的情况。
果然，这份猜测，很快便得到了印证。
“顾修，这一次祭剑大典，很有可能，将会成为天渊剑宗的最后一次祭剑大典了，或者说……”
“这一次，或许将会是天渊剑宗，最后存在的证明了。”
半个时辰后，一路跟随在蒋剑四身旁在天渊剑宗之中前行的顾修，突然听到了蒋剑四冷不丁说出来的话语。
顾修愣了愣，微微有些诧异。
倒是蒋剑四笑了笑：
“现在我总算理解，当初你拒绝成为我天渊剑宗的剑子之时，师尊明明很惋惜，却始终没有强求的原因了。”
“因为你若真成了我们天渊剑宗的剑子。”
“或许……”
“也将会跟随剑宗，一起化作剑冢，埋骨于此。”